泥土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总是离泥土很近。感受泥土的能力一直到现在都刻在骨子里，直到现在还是喜欢到离泥土很近的地方去。在城市里面住久了，总是会有不接地气的感觉，一定要到有泥土气息的地方走一走，才会有安心舒服的感觉。　　记得很小的时候，泥巴就是我们的玩具，我们会把泥巴玩出很多不同的花样。捏小泥人儿，摔泥巴玩儿，还有打泥巴仗，挖泥巴。因为小时候离泥巴最近，而那个年代，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玩具可以玩，只有玩儿泥巴的份儿，但是也是很开心的。　　三五成群的小朋友在一起玩摔泥巴，我们农村那个土话，我不知道怎么准确地表达出来。反正就是大家都一人挖一块泥巴做好准备，每个人都把泥巴做成一个小凹槽一样的东西，然后就往地上摔，摔了之后，要根据摔出来的洞的大小，一起玩的其他人要拿泥巴去补那个洞。洞越大，赢的泥巴就越多。那时候这个游戏一玩就可以玩一下午，一点都不知道疲倦的，也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也不知道累，一直玩到天黑了，不得不回家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里去，还对下午的战绩念念不忘。　　另一个对泥土的记忆是脚踩在泥土上的感觉。最初的时候是没有胶鞋的，有胶鞋是后来长了很大之后的事情了。小时候，下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赤着脚跑出去玩的。那个时候也不嫌脏，不管什么样的泥水里，只管往里踩呀，还踩的很开心。现在再让脱了鞋袜往土里去踩就很不适应了，甚至不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了。小时候，下雨很少打过伞的，哪一次不是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再跑回家，有时候会换个衣服，大部分的时候，衣服都是淋湿了又自己干的，或者说我们的身体把它暖干的，也不像现在，动不动就生病了，那时候感觉像铁打的人一样，大部分的时候是没什么大碍的。　　还有一个跟泥土特别相关的，是蚯蚓，那小时候在房子旁边去挖蚯蚓，一挖一大罐子，拿去钓鱼，喂鸭子，喂小鸡，还在手里盘着玩儿，一点儿都不带害怕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能看见这玩意儿了，现在下雨天，在散步的路上看到它，我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平时说话也不能提起来，一提起来就感觉心里不适应，就会全身紧绷。小时候把它当玩具玩的那股劲儿早就没有了。现在凡是那些软体的动物看见都觉得难受。偏偏又养了个喜欢摆弄蜗牛的儿子，真的是受不了。家门口天天都是挖的各种土，还有羊粪土，真让人受不了。　　那时候，去地里种苗也是赤脚的。有一次听音频，蒋勋老师说他看到印度的和尚赤着脚踩在泥土上，就那样走着，他说他没有那样的记忆，我心里就在想，人跟人是真的太不一样。像我们在农村长大，踩在泥土上那不是家长便饭吗，那也是天天都在干的事情呀。种苗的时候，如果不下雨，可能还会穿着鞋子，如果是下雨，就肯定是赤脚去下地了，因为鞋子踩到地里可能就拔不出来了，穿了反而碍事，不方便干活儿。　　祖祖辈辈都没有穿过胶鞋，一直到我们都长很大了，农村才有所谓的胶鞋。这之前的漫长时光里，我的父辈，我的祖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胶鞋这玩儿的存在。所以下雨天一直赤脚干活儿。　　离开家以后，赤脚下地的记忆就很少了，我们都变成了文明的人，知道要穿鞋袜了。生了孩子以后，小家伙也是天天赤着脚在地上跑，怎么说都不听，一直到现在，放学回家，根本就不会穿鞋子，什么拖鞋不拖鞋，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只要在家永远都不穿鞋。我就在想这是不是也是基因里的记忆，祖先一直都没有穿鞋的习惯，生活在文明时代的人还是会保留祖先对泥土的记忆，对赤脚踩在泥土上的深刻记忆，让他感觉赤脚可能有一种自由和回归的感觉吧。　　小时候，在课文里读到“泥土的芬芳”这样的词汇，我们就觉得特别搞笑，泥土只有土味儿和腥味儿，哪里来的泥土的芬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作者会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后来在城市里住久了，再到乡村去，那泥土确实是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的，是树叶和泥土混合的芳香气息，那是在城市里没有的味道，我总是会贪恋那样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生长在泥土里的缘故吧。　　对泥土的依恋还在于，泥土总是很慷慨地提供给我们食物，让我们可以填饱肚子。粮食，瓜果蔬菜，小时候吃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可以去地里摘到的。每一个季节，土地都会给予不一样的馈赠，我们就会吃到不一样的东西。泥土是神奇的存在，泥土养育了我们世世代代。　　或许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乡下去，种一点儿地，养几只鸡，那也是不一样的自由的神仙日子。人总是这样，没有得到的总是最好的。以前在农村生活，向往城市里的生活方便，现在终于在城市里生活了，又怀念起农村的自由和阳光，真是很矛盾的存在。选择任何一种生活，同时就失去了更多的可能，总是会有遗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