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方便

随着车子的深入，扎马滩盛大狂欢下的喧嚣逐渐隐去。

只剩一些原始的声音在林知远的耳边徘徊。

他将车子停在一家门口，传统的西北农村式样的大门紧闭，院内传来阵阵狗吠。

他透过门缝，逗了几句那竭力脱绳，竭力狂吠的大黄狗，这才转身锁车。

锁完车又朝村口走去。

越靠近扎马滩，喧闹声越大。

尽管他给耳机开了降噪，但在听到嘈杂声时，还是没忍住蹙了蹙眉。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扎马滩，不管是23岁还是30岁见过的扎马滩。

都不是。

也许他真的从来没在正确的季节到过这里。

林知远迈着长腿进了园子，跟着人流右拐。

一场盛大的开幕式早已结束，搭建的临时舞台上已被拆除。

他朝着远处望去，几个穿着荧光绿马甲，胸口贴着号码牌赛马会选手模样的人。

一手牵着马，一手拎着白色头盔朝他所在的那个方向走来。

他站的这里是出口。

看上去一场比赛刚结束。

跟在他们背后的是一大群看完比赛失序的观众。

林知远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半了，上午的赛事大概率结束。

他站在那里没动，墨镜下的眼睛朝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检索寻觅着。

俊朗白皙的面容时不时引得周围人侧目。

他像是没看到般，眼睛还在四处捕捉。

牵着马的人和他擦肩而过，他的心头一颤，脑海里满是那个人策马奔腾的模样。

想到她的样子后，大梦初醒般转过身，在那群选手中寻觅，辨别她的身影。

这下他确信，她没有参赛。

发觉自己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了，林知远无奈笑笑。

那个人和陌生人一说话就脸红，怎么可能参加这种万人瞩目的赛事。

“今天上午的赛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那我们随机采访几位，看看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赶过来游玩避暑的呢？”

林知远个子高，身材五官优越，气质出众，站在人群中，想忽略他都难。

记者随机采访，第一个便随到了他的身上。

“先生您好，我们是清贵县融媒体中心的，想采访您几个问题，您方便吗？”

记者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到他的身边，面对着镜头介绍身份。

在看到镜头的那一刻，林知远像是恐惧镜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在记者诧异的目光中，说了句：“不方便。”

记者才开始采访，便被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还呆在原地，又听男人说了句：“抱歉。”

这次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迈着大步消失在了人流里。

白芷牵着马，呆呆地站在草原的空地处，人来人往，她都视而不见。

明明二十三四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经历了巨大的变故，一脸沧桑。

没有二十几岁女子该有的引人向上的魅力。

也不像一个精神矍铄的耄耋老者。

像是一个马上就要倒在地上的，经历连夜加班的996工作者。

肉眼可见的累。

比赛过程中被后来者居上，费尽所有力气只得个预赛第二，能不能进决赛也未可知。

比赛结束按照妹妹白蓉的指示来这片空地拉人骑马，却不会张口。

眼看着一个个潜在客户去了别家。

白蓉看不下去，说了她两句。

本来就是极为内敛敏感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被骂，哪里受得了。

可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别人能，而她不能。

内心演练了一万遍的“您好，骑马一次30元”，客人路过，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难为情的很，哪怕缺钱到想进电子厂拧螺丝了，还是挣不来一次30元的活。

确实，就像白蓉说的，她似乎干啥啥不行。

她只是觉得累，想躺平。

物理意义上躺平。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一场输掉的，本就是碰运气的比赛，让白芷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