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善恶

父亲早就跟小刀说起过，不要背对着任何的猎食者，狼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

猎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冲动，隐忍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在最佳时刻出手，在最险恶之地生存。

小刀都没忘，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眼前传来一声闷响，一团巨大的灰黑色物体向小刀直冲过来，小刀侧身一闪，那团东西与他身后的恶狼撞在一起，向后滚为一团。

那老人身边三只凶狼豁然已经少了一只，另一只夹着尾巴逃回林中，最后一只拐着一足，只用三只脚一蹦一蹦地向后退，双耳平贴在脑后，弓背垂首，喉间发出“呜呜”的哀鸣如同犬哭。

小刀骇然，回身去看。从他身边飞掠过的正是第三匹狼，在地上滚了几圈毫不动弹，口鼻处已经渗出血来，之前已经死了。被撞的狼并未受伤，在地上翻起身来，不明原由，但也不敢靠近了。

低着头，用阴寒的目光盯着小刀两人，喉咙中发出凶恶的低吼。

一时间四周草木中杂音不止，又有七、八匹狼现身，将两人团团围住。双眼放出幽黄的光芒，如同十数盏夜灯。

小刀还不明白老人是怎么将狼击毙的，不过这支狼群的大部队已经现身，先要考虑如何应战才行。他执刀跑到老人家前，把他拦在身后。

狼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小刀只觉得心跳急促，这些狼一拥而上的话，两人只能是凶多吉少。他不止一次见过被狼群围猎后的商队，人和马匹无一能够幸免，最后只剩满地森森白骨。

那老人却是满不在乎的冷冷哼了一声，只是轻轻一声，那跛足的狼又呜咽着退了两步。

小刀手心出汗，心中极是害怕。那群狼又偏偏不动，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恶毒的计划。

忽然从林深处远远地传来一声狼嚎，这几只狼才有了动作，它们死死盯着两人的动静，却慢慢退入林中，身影被黑夜覆盖，只剩双眼射出的黄光，最后渐渐隐没在夜幕里，再不可见了。

小刀怎么也没能猜到结局是这样，长长吐出一口气，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个畜生怎么处理？”老人在他身后问。

那只跛脚狼离他们太近，不敢逃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消失在夜色中，口中连连呜咽，全身抖作一团，一条粗大的尾巴夹在双股间，几乎快尿了出来。

小刀看它可怜，说：“放它去吧。”

老人不解地问：“这畜生敢对我们动手，已是死罪，为何要放它？”

小刀连连摇首，作出一副大人模样，说道：“狼要生存便要捕猎，用其它的性命换自己的性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对它们来说都一样的，没什么对与错。我们猎人也是这样活下来的，所吃所用都来自于这片林海，最终不管是被捕猎还是长埋地下，这一辈子索取的都要还给这片林子。”

老人一怔，想不到他说出这番话来，看样子似乎是谁对他说过，听得多了自然也能学出七八分的样子，举手投足，语气神态都像模像样。

只是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出来，却有更深的感染力。

他昨夜在峰顶上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想的就是诸如“生命意义”这般虚无飘渺的问题，自以为对生命已经理解得很透彻了，听小刀的话，好像对其领悟还不如一个孩子。这种“还身于林”的想法过于平实，却又渗透进世间万物生长的趋势，比他所想更高了一个层次。

小刀又说：“我们有一只狼已经吃不完了，急着赶路也没时间把剩余的肉风干储存。把它杀了不过是平白害了一条性命，还是让它去罢。”

他见老人也不反对，对着那只跛脚的狼连连摆手，口中连说：“快去快去！”

那狼好像也真听懂了，倒退着走了一段距离，看两人确实没有追它的意思，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隐入林中。

老人说：“它脚已经伤了，不能捕猎，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小刀却笑着说：“其它动物或是如此，但狼不会。只要食物足够，它的族群就会照顾它，捕猎也会剩些食物给它。”

老人见闻也算广博，却没听过这种事情，人们总说“狼心狗肺”，一直觉得狼是凶狠、狡诈的化身，从不知还有这等温情的一面。

他转念又问：“如果食物不够呢？”

“那它自己会自行离开族群，或是捕猎时自愿作为诱饵。”

老人默然不语，心里默想小刀刚刚所说的话。

小刀本是又睏又乏，被狼群一吓全然醒了过来，趁着精神赶快把那头死狼处理掉。

拖到潭边清洗，剖开肚腹一看，那狼一侧胸骨尽数断裂，几根断骨直插入肺叶中，难怪口鼻流血，一命呜呼。他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做到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