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无情郎始诉衷肠有情人终定情缘

“隐约记得是姓王，袭了什么爵的，约莫是他家。”霁南瞧她的神色愈加凝重，追问道，“他家出了什么事？”

“绥绥姐姐好像过得不好。”游罗觑了一眼霁南。

霁南道：“怎么又不好了？”

“听说王家对她动辄打骂，还想着停妻再娶。”

霁南道：“这牲口的确可恶，娶进门了便糟蹋起来，但这是家务事，咱们不好插手。这事儿连她亲哥都不好管，咱们出手只会越帮越乱。”

见游罗欲言又止，霁南道：“我可得说你一句，无论他多么猪狗不如，你都不可倚仗本事随意伤他性命。”

游罗点头应下。

仁永问道：“师叔，你找到时疫了吗？”

霁南摇头，道：“原以为有了点儿眉目，线索却断了。”

仁永道：“那‘正义’呢？”

霁南依旧摇头，道：“不知这是在暗指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霁南在院子里练剑，却盯着月亮愣神儿。

游罗特意来寻他，见他竹竿子似的杵在那儿半晌不动弹，上前道：“你怎么了，可是伤到哪儿了？”

霁南回过神来，回头见是她，摇头道：“只是有些累。你在哪里遇到的胡三娘？”

游罗道：“沂州，泰山娘娘派她去采海棠，我和仁永在沂州逗留了三天，刚好碰上她。”

霁南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就是师兄让你往西南走的意思了，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游罗道：“你昨儿为何说把梦境和现实记混了？莫不是混沌又来了？”

霁南摇头苦笑，半晌才道：“我每晚都会噩梦缠身。”

游罗笑道：“难不成你将清心咒都忘了不成？”

霁南叹了口气，道：“从五百多年前就这样。”

“你五百多岁了？”游罗惊呼，“真让了是说对了，你果真厉害！”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他着实意外。

“我可是树妖，你都不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霁南笑起来，道：“我倒忘了你也不是凡人。”

“你做了什么噩梦？”游罗试探着问道。

霁南看她一眼，转身去石桌边坐着。游罗在他对面坐下。

“不知从何说起，但的确欠你一个解释，倒有些为难。”霁南笑道。

“那便不说了，从前误会你杀了我娘，那样对你，真是对不住你。”游罗笑道，“她好好的，我就足意了。”

霁南捂住眼睛，冲她摆手，道：“你没冤枉我。”

“当年要不是傲狠拦着，我可能真的会杀了她。”

游罗低着头没说话。

霁南接着说道：“哪怕把你送到师兄那儿，我也时刻防备你。”

游罗笑起来，道：“怕我施展妖术报复你？后来怎么一次次地救我呢？”

“你太普通了，与寻常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完全看不出你的妖气，我还当是师兄替你做了遮掩，可他却说从没有窥到你有一丝妖气。”

“我刚来这儿的时候，对你抱有很大的警惕心，甚至怀疑你早就恢复了记忆，隐藏法力，想着伺机而动，为祸人间。但我不得不承认，胡三娘的话触动了我，妖就一定是坏的吗？所以我总是在观察你，可越观察越觉得你普通得不像个妖精。但我却喜欢上了你的普通，你让我回忆起遥远的与爹娘生活的日子……那时候我活得还像个人。”

“可是我不配，我杀了你的母亲，你早晚会知道。哪怕不知道，我也不能仗着你的喜欢，欺瞒你的一片真心。我避着你，想着让你恨我，反正以后也会恨我的。我对不住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甚至想到死在你手里，是对我的解脱和救赎。”

“哪怕你的母亲还活着，我也配不上你的喜欢。”她第一次在霁南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仿佛感到万分的难堪和悔恨，几乎要流下泪来，他顿了一会儿，说道，“早在六百年前我就死了，死于自裁。”

游罗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想问，又不知道先问什么。

霁南早知她会是如此反应，继续说道：“我是李夏太子李仁爱，我的母亲是辽国成安公主。五百多年前辽国为金人所灭，父皇却要臣金，我万般劝谏不成，自尽以示决心。师父救了我一命，却终究不能令人起死回生，我便只能这般不人不鬼地苟活下去。当我醒来已是一年之后，听说我死后没几天，母后就绝食而亡，我……我是个罪人啊！”

他终于哭出声来，蹲在地上先是抹眼泪，渐渐泪如决堤。他顾不上擦，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忍耐了五百多年的内疚几乎将他压垮，这一刻他既惊诧于自己的情绪可以像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宣泄出来，又恐慌于此刻前所未有且铺天盖地的巨大悲伤，它犹如涨潮前的海水，一浪一浪向他涌来，等它摧枯拉朽地给他最后一击，定会将他冲毁，让他失去尊严，失去倚恃，失去活着的勇气！

游罗缓缓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脊梁。他颤了颤，随即轻轻地枕上她的肩膀。

“可能是上天对我不爱自身性命，累及父母的惩罚，自我醒来，每晚都会经历那自裁之痛，噩梦缠身，好似重死一回。几百年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