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芙蓉面赚乌眼青泥脚杆落锦绣堆

这处别院面南背北，南北三进的宅院，有东西两组，以游廊分隔。从巽门进去，正对着一个鹅蛋型水池，里面养着睡莲和锦鲤，沿着游廊绕过水池往西正对着一扇小门却不进，向北而去。游廊西侧是高高的院墙，东侧是嵌着花窗的矮墙，可偶尔窥见东院的景致。经过第二扇院门仍不进，到了第三道门时才往西拐了进去。

梅清鹤将他们带到正房，道：“委屈两位贤弟在此住下，我看仁永伤了左脚，已吩咐下人去请郎中了。”

“多谢梅兄。”游罗和仁永齐道。

梅清鹤道：“看你们这一身的伤，恐怕得养个十天半月的，尽管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梅心，我得闲了便来瞧你们。”

略坐了一会儿郎中来了，梅清鹤去廊子下逗弄鹦鹉。这只鹦鹉的羽毛洁白如雪，拖着长长的尾羽在铜架上立着。它认得梅清鹤，见他来了，桔红的弯嘴发出婉转的鸣叫，扑扇翅膀引他靠近。

梅清鹤稀罕它通人性，拿逗鸟杆引着它玩。梅心送走郎中，过来回话：“少爷，两位长老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还有，游罗长老是位坤道。”

梅清鹤点点头，道：“你挑个伶俐的丫鬟来侍候。把两位长老分开安置。”

梅心领命退下，梅清鹤带着剩下的人径直走了。

梅心很快送了个叫竹筠的小丫鬟过来，看着十二三岁的年纪。游罗不肯让这么小的孩子伺候，梅心却说若撵回去她的日子会很难过，游罗只好留下她，权当做个伴儿。

“姑娘留下奴婢吧，奴婢陪姑娘说话解闷儿。”竹筠性子活泼，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带着笑意，圆圆的小脸配了个尖下颌，很是招人稀罕。

游罗点点头，摸着她的发顶，想起了小青，心里也止不住地喜欢她。

游罗伤到了左眼，青了鸡蛋大一块乌青。竹筠看游罗顶着乌眼青很是心疼，拿冰帕子给她敷脸。

“谁下的这样的狠手？这么大一片淤青，眼睛可伤着了？”

游罗摇摇头。

竹筠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万幸，打人的实在太坏了！”

游罗看着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你挨过主子的打吗？”

“不曾挨打。公子是善性人，遇上落单的猫儿狗儿都带回来养着。他从不苛待下人，更别说打骂了。”竹筠笑道，“有时动了真怒才会呵斥两句，这也是该当的。不像在那规矩多的府上，当差当得不好，被主子打骂发卖了也是常有的。奴婢能在公子手底下当差已是天大的福气啦。”

游罗道：“若是有朝一日离了这里，你愿意吗？”

竹筠笑道：“离了这里上哪儿去当差？”

游罗被问住了，道：“回家去，不当下人了。”

竹筠苦笑着说道：“爹爹大前年做工伤了腿，被撵了回来。大姐给一个富户做小，前年临盆没挺过去，没了。奴婢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全家都靠着娘卖绣品实在养活不起，没法了只得卖了奴婢，还是爹娘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能进梅府的，在这不愁吃喝，每月还能领五钱银子。回家少不得走大姐的老路，不如在这里自在。只盼着哪天我出息了，主子给我升到一等丫鬟，到时候月钱能涨到二两，家里也宽裕些。”

游罗这一路上也算见了些世面，从前在山上住着还不觉得，下山走这一遭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身不由己，绥绥、小青、竹筠，就连自己和仁永也不能任性地生活。她不免又想起了霁南，说来也奇，在一起时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离了却时时想起他。她往日那么刻薄地指责他，口口声声要报仇，他分明没做过却为何不反驳？任由她任性撒泼，哄着她，那时他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她感慨万千，在心里暗暗叹息，笑道：“我会相面，看你准能升到一等。”

竹筠笑嘻嘻施了个礼，道：“那我就借姑娘的吉言了，到时候好好谢您。”

游罗的伤全在脸上，敷完药闲来无事便在院里打了套太极。竹筠拿着汗巾子在旁边看着。

“好俊的功夫！”竹筠笑着拍起手来。

游罗笑道：“我只会些皮毛，比不得师兄师弟。”

“在奴婢看来已是难得了，多学一样本事就多一分行走江湖的底气。”竹筠拿汗巾沾她脸上的薄汗，“出了汗吹不得冷风，回头准得着凉。”

游罗接过汗巾，拉着竹筠的手，道：“我教你吧？”

竹筠忙摆手，道：“奴婢可学不会，学了也没处使去。”

游罗道：“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只有几招。”说完打了套五禽戏给她看。

竹筠笑道：“这个倒有意思，像猴又像鸟的。”

游罗道：“正是神医华佗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姿态而创编的，常练可以除疾利蹄足。”

竹筠来了兴趣，跟着游罗一招一式学了起来。游罗见她学得快，又教了她一套八段锦。二人热热闹闹了一下午，晚上已相处得十分亲密了。

竹筠伺候游罗沐浴，浴桶里撒了干桂花，配上桂花香皂，房里弥漫着馥郁的香气，令人心神荡漾。

“府上真讲究，洗个澡用这么金贵的东西。”游罗捧起一捧水，吹着上面的桂花玩。

“少爷爱在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