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送君一别祝新禧话里有话生嫌隙

二人沉默了半晌，游罗问道：“师父，霁南如何进的师门？”

吴真人闻言放下手中活计，盯着烛台出神，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缓缓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师父他是个跅弛不羁的性子，兴之所至便云游四方，我们都寻不得他的踪迹。那天夜里他突然回来，还背着个血人，正是霁南。那时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衣服和着血粘在身上，我们都当这人必是咽气多时了，可师父却说此人命不该绝。师父不眠不休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将他救活，同时也得到一个噩耗——他的母亲在他死后不久便忧郁而亡。他的来历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之后师父为他改名霁南。后来我出山辗转来到这里，便很少听到他或者师父的消息。”

从师父那出来，游罗悄悄去前院找仁永。仁永见到她很高兴，搬个板凳过来让她在太阳地儿坐着，自己挪到墙根儿去洗衣裳。

“洗完衣裳，师兄带你瞧热闹去？”游罗笑道。

“上哪儿看热闹？”仁永忙不迭问道。

“山下。”

仁永看着游罗搭在腿上的手，蹙眉道：“你能走那么远的山路？”

游罗笑道：“不妨碍，到半山腰就成。”

仁永摇摇头：“那师伯师叔也不会答应的。”

“咱们不告诉他们。”

仁永还想再说，游罗把头扭一边，撅着嘴不理他。

“要不咱过两天再去？”仁永讨好道。

游罗转过头来，神神秘秘道：“师兄带你去放爆仗，你去不去？”

“放爆仗？”仁永扭过身子看她。

游罗知道他准上钩，笑道：“出了正月可就放不成啦，现在正是时候。”

仁永犹豫道：“那你不能动手，我来点信子。”

游罗把手一摊，道：“还就得你来，我这副样子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哎！”仁永这才高兴起来。

二人去西小院拿了过年剩的爆仗，悄悄下了山。

到了半山腰，隐约听见山下有喜乐传来。

“师兄快看，今天有娶新娘子的！”仁永指着山下蜿蜒的迎亲队伍道。

“走，咱们赶快到前面开阔处，贺一贺新娘子！”游罗招呼伏在树干上看热闹的仁永道。

二人找了块草木稀少的高处，把爆仗铺在地上。

游罗把火镰递给仁永，道：“本来应该师兄给你挑着放的，现下是不能了，只得将就铺地上了。”

仁永接过火镰，扭捏问道：“师兄，如何放爆仗？”

游罗想起无执子那凛若冰霜的神情，更加心疼仁永在外风餐露宿多年，十岁了连爆仗都没放过。

“点着那个信子，马上就跑，可别炸着手。”游罗恨不得自己演示一遍。

仁永躬着身子凑过去，举着火镰燎了三四回才点着，一看信子滋火星儿，他吓了一跳，“嗷”地一声跳到一边。游罗赶紧护着他往后退。

等到爆仗噼里啪啦炸开的时候，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仁永拍着手又笑又叫，指着山下说道：“看！新娘子听到啦！”

游罗赶紧看去，那队伍约莫停了一停，她把绥绥给的那件大红斗篷解下来，同仁永两个一起用力挥舞着。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这句吉祥话，游罗教了仁永一路，他二人齐声喊着，余音朗朗，一声声向山下飘去。

且说山下正是一等轻车都尉王家的独子王恪忠迎娶白绥绥的接亲队伍。当年白老爷在京城做吏部尚书的时候，与王家多有往来，王恪忠与绥绥也算是自幼相识。白家大爷进士及第之后，白老爷便致了仕，没过几年夫人陈氏突然病了，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白老爷便携妻带女回胶州老家休养。说来也奇，回了方寸坪，陈氏竟渐渐好了起来，白老爷赞此地风水养人，斥资修桥建祠，平日里乐善好施，是清平县有名的大善人。

三年前陈氏得了急症走了，白绥绥为母守孝三年，婚事就拖到了现在。当年王家和白家虽说有过婚约，可究竟只是王白二位老爷兴起之言，算不得数，十年未见，不知王家还认不认这门亲。王恪忠在白绥绥眼里与陌生人无异，更遑论喜欢。白老爷却着了急，方寸坪就是个乡下地方，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而白家已是最大的门户，吏部尚书的千金配给庄户人家，岂不是委屈了自家女儿？可眼看绥绥已耗到十八岁的年纪，上哪去寻好姻缘！白老爷每每深夜便愀然无乐，后悔把绥绥带回来，阻了女儿的姻缘。

去年白无晦升了翰林院侍读学士，王恪忠专程派人来方寸坪送贺礼，并手书一封送至白老爷手上，月月如此，只是这信送着送着便送到了白绥绥那里。白老爷一看这便是有意结亲的意思，再加上白无晦的美言，王白两家的这门婚事便算是落定了。

白绥绥却很是瞧不上王家的这副做派，无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再也不情愿，也只能听从父兄的安排。这天在轿子里正掉泪呢，听到山上有爆仗的声响。

她唬了一跳，问道：“都走出这老远了，还放爆仗做什么！”

春旧和红透在外面扶轿。红透撩开帘子回道：“小姐，不是咱们，山上下来两个人，是他们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