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宝篆挑激谋前途叔侄避嫌辞白府

这宝篆是绥绥身边二等丫鬟，原是在外间侍奉茶水。除了春旧和红透，就数她、玉钗和琥珀最得力。游罗寄居白府这段日子，绥绥拨了春、红二人服侍，这宝篆和琥珀便得以近身伺候。平日绥绥身边随行的多是琥珀，因此游罗并不常见得她，仔细算来今日是第二回相见。

这宝篆身着水红缎子袄，银灰织锦半旧背心，白绫碎折裙，腰上系着银红汗巾子。柳腰款摆，眼波脉脉，也是一位自在风流人物。

“可是青州来了客？昨日听白小姐提起白老爷有位得意门生在青州府治任同知。”霁南问道。

“霁南长老真神机妙算，可不就是青州那位大人来了么，老爷门生众多，这一位最得他真传，自老爷致了仕，因离得近些，每年都会亲自送些特产来。”宝篆笑道。

“哪是什么神机妙算，因这雪桃是青州独有，才有此猜测罢了。”

“青州离咱们这有程子路了，千里迢迢送了来，想必这雪桃也是罕物，姐姐可有了？”游罗道。

“小姐正在前院料理，还没腾出空来吃，吩咐先给霁南长老和游罗姑娘送来些。”宝篆说完指派小丫头们将雪桃切块料理干净，用碟子盛了整齐摆在二人面前。

“既是贵客所赠，我们怎好占了先。”游罗自觉不妥，推辞道。

“姑娘放心吃去，小姐说了，既是自家妹妹，我有的妹妹自然也有，方是正理。”宝篆学着绥绥的语气说道。

如此二人不再推辞，各自吃茶品果子。

宝篆见二人无话，有心说笑几句逗趣儿，道：“二位长老仪态万端，相貌不俗，又都这样年轻，初见时咱们都以为您二位必是师兄妹，谁曾想霁南长老如此年轻就做了师叔！想是有什么驻颜之术？”

“哪有什么驻颜术，我不过是仗着入门早几年，侥幸做了师父的关门弟子罢了。”霁南笑道。

“嗨，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长老莫笑话我，我不过是想着不日我们小姐出了阁，求此妙方也可得夫婿欢喜。”宝篆笑道。

游罗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宝篆看两人神色，又道：“您二位想必不知，老爷还在京中任职时，小姐有位青梅竹马的良配，两家大人都默许了的，想必等小姐年岁到了就结成好事的。”

“能与姐姐相配的，必是金相玉质、浩气峥嵘之人！”游罗叹道。

霁南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转了话锋道：“有日子不见白老爷，想是事多冗杂，不敢叨扰。”

“可不是的，这些日子那些访客海了去了。过几日大爷也该到了，捎信儿说十日前就从京中启程了的。大爷最是孝顺不过的，每年必千里迢迢回来过年。”

说到这白家大爷，游罗听旁人说过几句，姓白名无晦，字握瑜，是白老爷独子，也在京中做官，听说前阵子刚补了翰林院侍读学士的缺，正是官运亨通的时候。

“既如此，我和游罗不便在此久留，烦请姑娘替我向白老爷和绥绥小姐告辞。”霁南冲宝篆拱手道，“这些日子承蒙关照。请回禀白老爷，邪祟的事儿不必忧虑，我自有计较。”

宝篆忙欠身还礼，应承下来就回去了。

目送宝篆等人出了院门，游罗问道：“突然要走，不知绥绥姐姐会不会怪咱们不知礼？”

霁南道：“本就不该在人家里待这么久的，之前咱两个身子都不大好，赶山路恐怕再出事端，加上白府盛情难却，才说要住到年后。”

游罗点点头，师叔的话字字都说到她心坎上，此时是一万个答应的。

“况且，咱们方外之人在人家里过年，恐人不喜，虽然白老爷和白小姐不拘小节，到底是于理不合，徒增是非。二则白小姐既订了亲，你倒还好，我在这住着，于她清誉有损，万一被人知道了，平白坏了一桩好姻缘。”

“那咱们何时启程？我收拾东西去。”游罗忙道。

“我去踅摸些野生药材，权当是送给白老爷的年礼了，咱们后日便回山。”

游罗略坐了会儿，赶着回葛覃院收拾行装去了。

这些日子绥绥总共送她三套衣裳，并一件大红斗篷，另外还有赤金嵌宝华胜和双蝶素银步摇各一支。游罗仍旧换回来时穿的青布夹棉袍子，将所赠之物一一归置整齐，预备物归原主。

脱下来的衣裙，游罗抱去后院浆洗。众人哪肯让她动手，游罗坚持道：“绥绥姐姐待我像亲妹妹一般，我无以为报，必得让我亲自来才算诚心。”

众人只得由她，但好说歹说哄到屋里，兑了热水才敢让她洗去。

第二日后半晌，游罗自去寻霁南，未进院门就听绥绥正与霁南说话，隐约听到只言片语，鬼使神差地住了脚，挨着墙根儿站着。

“你为何如此急着走？”绥绥的声气儿不似平常和缓。

“这段日子方寸坪太平，眼看要过年了，我和游罗不便久留。山上只有师兄和小徒弟……”

绥绥截住他的话头：“我只问你一句，这么些日子，你当真不知我对你……的情意么？”

游罗如遭雷劈，原来绥绥姐姐竟对霁南有情！怪道霁南突然要走，恐怕是听说姐姐有了人家，负气而去。想必他二人两情相悦，中间挤不进旁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