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排筵宴小姐结金兰知礼数乡女学规矩

游罗趁她下跪之前，一把捞她起来，拉到怀里搂着：“小青是好孩子，懂事又能干，就是长得慢。陈妈妈是好妈妈，一看这孩子怎么又瘦又小的，苦菜丁儿似的干不了活，我得把她养结实了，给小姐分忧啊，是不是？”

小青懵懵地看着游罗，不知道怎么回话。

“这么好的人谁舍得撵走呢，要我说呀，陈妈妈和小青都得好好的当值，想走的时候才能离开！”游罗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哄她，“但是以后不要跟别人提起。”

小青重重点了点头，想笑却先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她扭着身子着从游罗怀里挣扎出来，红着脸抹一把鼻涕小声说：“别弄脏了姑娘的衣裳。”

游罗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小青摇摇头，游罗拽她过来给她擦脸擦手，小青嘻嘻笑着收了帕子，放到贴身处仔细抹平整了，又挨到游罗跟前靠着。

“今儿她们怎么让你进房来了？”

“小姐在外面指派活计，姐姐们都忙着，让我进来瞧瞧姑娘起没起。”

“那咱们出去凑凑热闹，看她们忙什么呢。”

二人出了暖阁，见众人已然收拾停当，正厅的摆设却与平常大为不同。

正面设一张桌席，旁傍一张小桌，左右各设一席，丫鬟婆子皆垂手在廊下候着。

绥绥拉着游罗在小桌上坐了，自己在正席落座，一招手，春旧红透领几个大丫头依次在席上坐下。另有一列小丫头拿着漱浴巾帕各自伺候席上几人盥洗。

绥绥笑着解释：“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竟都没替你打算，我父亲曾在京中做过几年官，学过点皮毛规矩，见过些世面，我把知道的都教给你，谁也不敢小瞧了你去。”

“主座是家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旁坐宴请的客人，下首是各房夫人、小姐们，媳妇们通常在一旁伺候，等宴罢撤席再重摆一桌才能吃席。爷们儿在外面吃席，不用管他们。咱们院里人手不够，只开三席，正经人家宴请比这多得多。”

绥绥手把手教着游罗如何净手漱口，才吩咐一声开席，只见几个婆子手里捧着红底描金推光大漆盒鱼贯而来，小丫头揭开食盒，端出四样冷碟，一一摆开，听吩咐为二人布菜。

另有一丫头端着热酒替席间众人斟酒。

绥绥说声“请”，先敬了游罗一杯。众人齐齐端起酒杯道是沾了游罗的光。

游罗见绥绥动了筷子，也捡了一道藕拌苹果丝吃了，苹果丝脆生生的，略微咀嚼就化成甜水，嘴里全是甜津津的滋味儿。

绥绥见游罗喜欢，便道：“这是登州府的苹果，他们那儿的苹果和梨是出了名的甜。”

待众人吃过一轮，撤去残碟，又端上四道热菜，绥绥特特把一道三鲜白菜卷放在游罗面前：“尝尝这道胶菜卷子，比一般的白菜鲜甜些，里面裹了虾肉玉米蒸的，快尝尝。”

游罗应承不迭，入口果然鲜美，时下正是吃白菜的好季节，汁水丰沛，脆嫩而没有渣滓，裹挟着虾肉和玉米的弹滑，细品还有回甘。

小丫头揭开一个淡绿地粉彩盖盅，替游罗盛了碗蜂蜜陈皮梨水。

“这便是登州的梨了，用冰藏了几只，口味自是比不得新鲜的，拿来炖汤也使得。”绥绥喝了一口，方笑道，“这梨最是多汁，我能生吃好几只。”

随后上了四道大菜，炙烤鹅掌、海参烩猪筋、香酥野山鸡、糖醋鲤鱼，绥绥又道：“各色菜品都避开了五荤四禁，妹妹且放心吃。咱们方寸坪毕竟是小地方，虽有庄子送来的山货，父亲的门生逢年节会打发人送些吃食，还是比不了京中，好歹礼数是全了的，妹妹别笑话。”

游罗忙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自来这儿就一直辛苦姐姐为我操心，还为了我摆这么隆重的宴，我再如何不知好歹也知道领姐姐的情。我敬姐姐一杯。”言罢一仰头满饮一杯。

不同于前面几道菜的清淡，这四道菜全是浓油赤酱，咸香纯正，佐酒最宜，众人轮番敬了酒，个个儿只吃得酒酣耳热。

春旧提起游罗懂事知礼，体恤下人。红透接口道：“姑娘还聪明得很，女红才学几日就像模像样了，前些日子春旧教她做了个香囊，我觑了一眼，针脚颇细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游罗愣了一下，笑道：“都是春旧姐姐教得好，我不过照猫画虎罢了。”

春旧端着酒杯对众人笑道：“咱们这的刺绣自有一套规矩。抽、勒、锁、雕都得学明白了才能摸得门道，姑娘从没沾过这个，竟有那么大的劲头，缠着我学了半个月，愣是把我的看家本事都学了去！什么齐针、缠针、打籽、滚针、擞和针、辫子股针、接针……”

“香囊是送给心上人的吧？是谁呢，我猜猜…”红透大着舌头，歪着头傻笑，“莫不是霁南长老？”

众人静了一静，游罗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地说道：“怎么会，霁南是我的师叔，是长辈，得像师父一样放到心里敬着。”

春旧忙灌了红透一盏茶水，呲嗒她：“喝几杯酒就满嘴胡吣，让你干什么来了，你倒先醉了！”

“我这丫头从小跟着我，她不知礼数，是我没管教好，我向妹妹赔不是，且等她酒醒了，我必好好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