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寸坪霁南还魂紫藤院母女梳妆
到了后半夜,手忙脚乱的白府人都各自安歇了,傲狠才又现身在霁南房中,给奄奄一息的霁南喂了一颗还魂丹。
霁南悠悠转醒,瞧见傲狠靠着床架子抱臂看他,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薲草……”
“放心吧,交给他们了,我在房顶亲眼瞧着那小鬼头喝了。”
霁南终于放下心来,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你几次三番救我?”
傲狠长出一口气,道:“你当吾愿意来着?欠你的呗。不说了,你安生养伤,别成天捡些冒险的事儿做了,连累总是救你。”他怕霁南追问不休,说罢便消失在房中。
昨儿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天地间银装素裹,这座小村子仿佛能被雪没了似的,融融的雪被披下来,更加沉默。
廊下的炉子上正熬着药,小丫头奋力扇着火,袅袅的烟气打着旋儿慢慢升到窗棂便消失不见了,另有一个粗使丫头扛着扫帚扫雪。红透从院门外匆匆进来,斥走了玩雪的几个小丫头,打帘进房去。
“小姐可好?”春旧接过红透手里的食盒,问道。
“好,还记挂着游罗姑娘。”红透脱下斗篷撂在绣凳上,在熏笼边上蹲着烤火,“喏,特意让我带回来的点心。”
“姑娘现下哪吃得下点心呢,粥才只喂进去半碗。”春旧道。
“毕竟是小姐的心意,我才去站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撵我回来守着姑娘,说一醒过来就赶紧去回。”红透搓着手道,“半个月了,一直这么睡着,哪里是说醒就能醒的?”
“不要乱说!”春旧斥她。
“不是么?前些日子气色还好,以为要好了,谁知渐渐又委顿下去,现在脸色都变了。”红透走到床边,哭丧着脸道,“不是我心坏,这哪里像是要好转的样子啊,真怕姑娘就这么睡死过去。”
春旧疾步过去,打她的嘴:“说你一天倒三不着两,现下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小命儿早晚交待在这张嘴上!”
这二人都是家生子,总角时就在一处,大了又都分到小姐房中,彼此很有情谊。红透知春旧不舍得真打,嘀咕一句:“给姑娘端药。”噘着嘴出去了。
春旧看她甩着大辫子出门去,叹了口气,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精致糕点,粉糯糯十分可爱,一一端出来摆在桌上。
又是这个梦,还是这个小院儿,门扉半开着,她轻轻碰一下,柴门吱呀呀自己开了。
门边角落一个小小鸡窝,几块青砖和泥垒的底座,覆一个薄竹篾编的精巧鸡笼,上面踞着一只毛色鲜亮的大公鸡,瞥一眼她,自顾眯着眼打盹儿。
另一侧墙角种了株紫藤,其茎蜿蜒屈曲,似是一株老藤,藤蔓铁链一样颜色,满满铺了整面墙壁,葳蕤的从门楼上垂下来。绿叶掩映间,花穗悠悠垂下来,颜色也比寻常的更浓郁,远瞧像是墙上缀满了葡萄。游罗盯了一会儿,心道这门楼底下倒是个夏天乘凉的好去处。
正堂门洞大开,迎面墙上挂一幅仕女图。内室挂一扎染蓝底粗布门帘,上面绣着几只展翅的黄蝶,随着门帘翩翩飞舞。
一个颇妖娆的女子哼着小曲儿梳妆,回身冲她笑,水葱似的纤手招啊招:“阿罗,来看我新做的花钿。”
游罗张了张嘴,脱口而出道:“娘。”说完已然懵了,身子却从容走到女子面前。
游罗细细端详她的脸,那女子就仰着脖子任她看个清楚,明明长了一双很媚的桃花眼,却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娇憨。游罗看着她,笑了起来,女子也跟着笑,咯咯的银铃一般。
“很好看。”游罗说。
“我看也是。来,你坐这儿。”女子不由分说站起来,拉游罗在镜子前面坐下,“我给你做一对儿。”
桌上铺了十几个腹鱼壳子,女子用刀子将彩色那层凿出来,磨平整了,选最漂亮的刻了一对小小翅膀,在背面细细刷上鱼鳔胶,呵了口气,贴在游罗的眉梢。游罗看着她忙活,任她折腾。
“看,多衬你。”女子扳过游罗的脸,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白色的螺钿贴在她白净的面皮儿上,不太起眼,但是迎着光会有斑斓的色彩,自是流光溢彩的动人心弦。可是游罗没有注意这些,她看到镜子里面的,是熟悉的已看了十六年的脸。
这是我的故事?我的家?还有……我娘。
游罗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女子的脸,看得久了,眼泪就流了下来。
“娘,你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这儿呀,做这些小东西可费工夫呢!”女子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游罗回身搂着她的腰放声大哭。
女子胡虏一把她的头发,道:“作什么哭得这样可怜!”弄得她的发髻变了形,松垮垮地歪在耳畔。
“哎呦你看头发都乱了,我给你梳好。”女子忙道。
也不知是扯到了哪里,游罗哎呦一声,哭得更凶:“娘,扯到我了,好痛!”
女子不在意道:“疼些怕什么呢,这么不经痛,多早晚能长大呢?”
那痛感愈发清晰,逐渐扩散到骨子里,渗透骨缝儿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去,游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好痛!”
游罗重重唤了声“痛啊”,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