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何时成了婢女
又见自家姑娘从软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副不经意的口吻:“屋里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冰冷的风裹挟着细雨涌过身畔,丝丝缕缕的凉意仿若要往人的骨缝里钻。
姜稚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前院。
谢宴辞身边的内侍元宝正在院里搬新添置的盆景,大抵是在愁陈设的位置,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看见走进来的姜稚,先是疑惑,然后极规矩地行了礼:“姨娘可是来寻殿下的?”
姜稚抖了抖斗篷,不说话。
元宝便笑了:“殿下不久前才出了院子,这天寒地冻的,姨娘不若去房中等。”
元宝松了松土,回头看姜稚还站在原地,纳闷道:“姨娘要在院中等着吗?”
姜稚犹豫不定,沉吟片刻:“王爷不在,我若独身进去只怕不妥。”
元宝仿若听见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姜姨娘莫不是在说笑,殿下这院里向来只有您不通传也可随意出入,谈何生您的气呀。”
姜稚恍然想起她每次进院时,门口的守卫就算换了人,也从来没有拦下过她。
定是有人先前就嘱咐过了。
姜稚想了想,还是提着裙子迈进了谢宴辞的房中。
她先前来过几回,大多时候谢宴辞都会歇在她院里,要不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亦或是去刑部。
这厢房也如他的人一般,透着股肃杀之气。
但也不尽然全是冷清的,也有交织的光影,斜向乌青色的地砖。
窗明几净下,绀青色帷幔轻垂于地,紫檀云龙纹床榻上的锦衾堆叠得齐整。有张素色屏风隔出了两方天地,另一处则摆放了桌案,案几一角置着珐琅香炉,生烟未燃尽,升起又落下。
落在了翻开的古籍书页上。
门第高贵的世家大多会涉猎香料,姜稚不懂,但恍然记起谢宴辞拂袖时,携带的就是这个味道。
她本心中没底,进门前也惴惴不安。这时闻着熟悉的香,反倒莫名地安了心。看了看屋中极简的陈设,心念一动,朝着外头唤了声。
“元宝。”
元宝很快应了声,擦拭着手跑进来:“姜姨娘有何吩咐?”
“将清早送来宴王府的新枝里,挑几支白檀,再取个定窑花尊瓶来。”
谢宴辞风流蕴藉之姿,白绿相衬正合适,既不明艳得夺目,又不黯淡得无光。
东西送来前,姜稚收好了桌上的古籍卷书。
她盘腿坐下,桌案底边铺着雪白的毛毡,便也不会觉得冷。
约莫半刻钟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姜稚正入神地修剪枝叶,听声蓦然抬起了头,察觉出不是谢宴辞,也不是元宝,就紧紧盯着门外。
先映入眼帘的是双黑色短靴,银色的护甲加身,怪不得步子声比旁人都要闷些。
此人面生,样貌平平,虽算不上不修边幅,却也如远北而来的糙汉,皮肤被晒得黝黑,唇边皆是胡茬。腰间没有佩戴利剑,想来是进院前就被门口的侍卫搜身截下了。
常年习武带兵之人,在姜稚刻板的记忆里,本该都是这样的。
但谢宴辞除外,许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免不了养尊处优。
那人看见姜稚,显然也是一愣,立在了原地。
姜稚不知其身份,还是微微颔首作礼,温声道:“王爷不在,若是有要紧事,可找院中的小厮寻人。”
副将朱愈在军中时,放眼望去尽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时间久了,稍微眉清目秀点的小士兵,竟都能看顺眼许多。但他不好这口,也不敢,就时常等着每月的休沐,去勾栏院里厮混一番。
今日恰逢主将家中八十老母高寿,告假两日。
朱愈这才前来宴王府,代替主将同谢宴辞议新政一事。
他入府后,跨过气派的朱漆大门,穿过曲折回廊,花圃小道。一路碰见宴王府的侍女,个顶个的琼花玉貌看得他是心痒难耐,频频回头,险些还走迷失了路。
但他也不敢在宴王府造次。
只是没想到谢宴辞果然如传闻中所言,流连花丛,嗜色如性,就连伺候的奴婢也都是容貌出众的。
不曾想进了谢宴辞屋中后,他会在屋中看见如此绝艳夺目的美人儿,肌肤如雪,纤眉朱唇,宛若水中月,画中仙,清丽脱俗得不似凡尘中人。她就伏在桌案上,明澈双眸里无波无澜,恰似那不染纤尘的静莲,神韵翩然。
朱愈一时看失了神。
姜稚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与外男待在这里传出去有损清誉,况且这人的眼神过于直白,让她有些不适。
所以她连手中未剪完的白檀也来不及收整,就撑着桌案站了起来:“那大人在这候着好了,王爷也该回来了。”
朱愈挪了半步,挡住了她的路。
“你这个丫鬟好生美艳,叫什么名字?是常在王爷屋中伺候的吗?”
姜稚愕然,眼前这人原是将她当作宴王府的婢女了。
也难怪,谢宴辞数日都没踏入她院中半步,她既不出门,也没来客,有时嫌盛装繁复,只穿个齐胸襦裙,头上别说配饰,发髻都不怎么盘。
如此素净,被认作是婢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