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和应先生有以后
她只是沉默。
呼吸之间,她低着头,却知道男人的视线没有移开,还一直看着她。
应铎从西服内袋里拿出手机,长指轻点几下,打开备忘录,放在了她面前。
选择权,完全交到她手里。
她抬眸望着他,男人深邃的眼眸似一片望不见底的海,浓黑幽深,却看上去毫无波澜,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松弛淡然。
她终于拿起应铎的手机,少女细长洁白的手指轻点:“的确有一些我无法解决的事。”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她却停住了,只是看着他,久久未有动作。
应铎看着她苍白的面庞,知道这么要强的小姑娘,怕是很难突破心里那关说出口。
他思忖片刻,淡声问:
“是否钟家对你不好?”
一语中的,应铎清晰看见了少女眼中光点一瞬间的颤动。
她紧紧抿着唇,似乎在压抑什么。
但要强的小姑娘,最终只是一手伸直,左右摆动一下,随后左手食指横着,右手以左手食指为横笔画,写“太”字,再比出一个大拇指。
(不太好)
她的动作始终都是犹豫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要停住,或收回自己的话,也似乎在思考,如何让这话说出来轻一点,再轻一点。
只说“有点不太好”,说“有些地方合不来”这样的程度。
她反复隐忍犹豫的举止,那种顽强又坦正,不愿将坏事同人说,不想说别人坏话的感觉。
有一刹那,熟悉到让应铎想到了曾婆婆。
曾婆婆最后弥留的那几天,他以为还治得好,他以为他请了这么多名医,在最好的医院,婆婆就会渡过这个难关。
有天婆婆醒了,他问她有没有感觉到好些,医生下了新药。
婆婆也是略微犹豫,就肯定地说好点了。
但婆婆在说完这句话的一个小时后,她就撒手人寰。
嘴硬又有骨气的人,很难说自己很痛很难受,也很难否定医生好不容易配的药毫无用处。
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
坦正的人,在这世间很少很少,但君子的确如此。
所以这一刻,应铎看着少女如此踟蹰,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
钟家对她很不好。
因为他肯定她的品行。
应铎知道由她自己说,怕是只会三缄其口,有意追问:
”今晚的事情和钟家有关?”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巴掌大的脸庞被黑发簇拥着,大而清澈的眼睛显得格外纯净。
须臾,应铎沉而低磁的声音响起:“观棋。”
她微微抬睫,看着他。
应铎的眸子深如成熟近黑色的葡萄:“不要怕我。”
她的身体因他这一句话,莫名泛起热潮。
男人的视线似乎有火,明明他如此平静、从容地看着她,却似乎已经拿捏住她的身体与呼吸,好似神思失去控制,只在他的手上旖荡。
他对她却是带些纵容的。
唐观棋终于再握起他的手机,开始打字,也能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仍旧如有实质落在她身上。
她轻轻握着手机,递给应铎,应铎伸手接过,指腹的薄茧不知轻重擦过她手背,似被他握住手一瞬,也许薄茧的主人都不知道它摩挲得如此触电。
应铎不知少女在想什么,一段字落入他眼中:“钟蓉原来有一桩娃娃亲,对方家庭对钟家有大恩,不得不履行,她不想嫁给对方,钟家以不供我读大学来胁迫,让我嫁给对方。”
但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学费还差三万,所以实际上,钟家还是没有帮她交学费。
所以是不供她读书,但还要逼她嫁给对方。
这种事,应铎信钟家做得出来。
虽然他帮扶钟家,但一直以来有控制,不会让钟家富到可以左右他人,可以凭势嚣张。
就是因为看出来钟家容易自大狂傲,本质担不起强捧,捧太高,反而只会让钟家得罪人、自大到做不该做的事自取灭亡。
唐观棋看着他,应铎的目光仍旧深稳镇定:
“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左右一个自由人的婚姻,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
但应铎却想到,钟家为什么可以左右一个远房亲戚的婚事?
“你的其他长辈知道这回事吗?”
唐观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他看:“我没有父母了。”
只是简短的一行字,却让人心一震。
应铎表面仍然是捉摸不透的深沉,但对于小姑娘的处境,却有了新的一层认知。
她没有靠山,也没有家人。
终于,本来严密的一层天幕,被少女敲出一丝裂缝,应铎垂着眼皮看着她:“打开你的通讯录。”
唐观棋依言打开。
他从她手里拿过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将手机复塞进她手心:
“你有任何需求,可以给这个号码发信息。”
唐观棋看向那个号码。
这个意思是…?
应铎的薄唇线条如叶缘流利轻净:“无论是读书经费紧张,还是病了需要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