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上）

远处的天边还飘着几缕未散的黑烟，不知其是如何保存这等长的时间，以至尸形化骨，这烟都依旧存在。亦或是——

有新的战争打响。

想到这里，王靑决定往黑烟的方向走去，尽管自己并不知晓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路过去，森白的骨错杂分布，这些骨头许多已被泥沙掩盖，只余出微小部位还能得见阳光，杂草纷乱地从骨的四周爬出，欲要争去骨可念而少及的光芒。

路越走，草越盛，盛至极，极至半人高，而后骤然消失，有些破损的水泥路浮现眼前，前方是一座孤独的城市，砖瓦都是完好的，路上也是有车的，甚至飘扬的红旗下，还传来了嘹亮的国歌……但，空无一人——在运动的城市里，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具形骸——这是一座鬼城。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但王靑不打算仔细研究，有一个十分强烈的感觉催促他赶忙动身，似是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穿过街道，游走于房楼之间，最终他的眼前呈现的，是一座大桥——十六岁，那场车祸的大桥——他父母离世时所在的大桥。

一辆车驶进大桥，而车上坐着王靑在这见到的唯一一个活人——十六岁的他。

那一天的事，他已有些记不太清，常年的为了追逐而不断自我麻醉麻木了他的神经，唯一只记住的——那是一场车祸，一场很大的车祸，很多人受了重伤，也有一些人死去——这是他昏迷醒来、听护士说的，一同听到的还有父母的死讯。

他记得，那一天分外沉重，窗外的大雨下、一棵高瘦的树杈上，鸟巢里的雏正在等待它们的父母，无序的鸣叫声一刻不歇地传出，鸣火了雨点，叫烦了风声。忽而一线闪过，携着万钧力的电飞速劈下，不偏不倚正中树的冠顶。树，倒了。

厚重的雷声轰来，引得车鸣阵阵、哭声起伏。医院明亮的灯光下，是他空洞的眼睛，电闪的刺眼，但他却并未有太多躲闪，在他身后，或是谁的父母、或是谁的子女、亦或是同辈同好，都在与生病的亲友谈天，他不愿回头看，因为泪已经流下。

后来，保险公司向他交付了赔偿金，当时他忍不住想笑：热烈的心啊，只换来冰冷的纸；滚烫的血啊，只得来一串数字；但那一块块破铁，却能划开一个个人生。

等回过神来时，桥上已经燃起大火，几辆救护车赶来，医护人员不断搜寻每辆车可能活着的人。王靑跑过去，他迫切想知道当年的车祸到的怎么个事，刚刚回忆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车祸发生过程的画面，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桥，路上也逐渐出现一些失去头颅、身着西装的人。

人越发的多，多到有些拥挤，挡住了王靑的视线，但就在王靑扒开一个人时，眼前不再是桥，身边部分无头人的衣着也变成了白大褂，狭窄的过道中，人流来往，都在无目的的走，几个房间中，只有一个是没有人进出的——402号病房。

看着这熟悉的号牌，王靑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快速奔去，看向里面，一个靠窗的病床上，一个有些憔悴的女人靠着床，看向窗外树上两只蹦跳的鸟，笑起来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慈祥。这个女人是王靑故去多年的前女友。

当时女友打电话叫他去医院看她，但由于自己急于筹备面试资料，没答应，等到很晚到医院时才知道，她自己偷偷出院了，然后就是十几天的失踪，再有消息时已是新闻——她的尸体在某条河流下游找到，鉴定为溺水。

在那之后王靑后悔了很久，现在居然又有机会再见一面，王靑想也没想直接走过去，手颤抖地向前探去，但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肩膀，王靑不禁苦笑一下。人怎么可能触碰过去？

王靑收回手，静静看着她，目光下移，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秀丽的字写着：

“年迈的马，仍有千里之志；折翼的鸟，仍有高天之愿。我如今身患绝症，也没有太大的理想，只愿献身于自然，而不是搁浅在病榻之上，本想与你见上最后一面在偷偷走的，但这老天啊，就是喜欢看一些苦难的镜头，所以无奈，所以再见，我的时间所剩无多，只能先一步离开，愿我们在天宫再会，愿我们在地府重逢，我相信缘分，即使身陨，依旧能将我们串在一起……”

未等王靑读完，忽的眼前一黑，再亮时，眼前又是熟悉蒙古包，王靑猜测刚刚估计只是个梦，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巨响，出去一看，火光漫天，天空如巨大的一个巨锤般砸下，无数的怪物如潮水般涌来，还有飞在天上如同蚊子般密密麻麻。而王靑身后，是高高的城池，无数的剑雨一波一波的出现，无力的打在兽群上。

王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而后眼前画面一转，他已身处兽潮之中，怪物堆成数十米高的山，疯狂地攻击着城门，而城门也在一点点的移动。王靑反应过来，无数的攻击瞬间打出，轰在兽群中，勉强抵抗了攻势，但敌人似乎无穷尽般，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靑也有些麻木了。

几个怪物的将军飞来，王靑瞬间陷入了苦战，他的黑洞每次刚放出来都被一个神秘力量限制然后迅速消散。好不容易终于将那几个将军斩杀，天边一束光线打来，正中王靑的眉心。

在闭眼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