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坦白

“父亲有理我便听，无理我为何要听，都不知道缘由，父亲便要我不跟那薛家之女来往，我为何要听？”

“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那薛家之女跟你说了什么，你才变得如此不听话是吗？”

“父亲未免也太不讲道理，我与那薛宝钗才相识不过一日，她又会跟我讲些什么？我只是问父亲缘由罢了，怎么就被父亲冠上了不听话的名头，反正娘亲也没了，也没有人会护着我了，父亲既也厌了我，把我随便找个庄子自生自灭丢着吧。”林黛玉掩面而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

林如海见林黛玉又哭了起来，才发觉自己说话太重了。又想到这孩子自从敏儿去世，平日里总是一人呆着，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在身旁陪伴，如今刚认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薛家女儿，自己这个父亲却二话不说就逼着她不跟薛家女儿交往，的确有些不该了。

心里立马感到对女儿的愧疚，软了软语气：“黛儿，我没厌你的意思，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厌你，你快别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了。黛儿想知道缘由，我便告知与你，那薛谦竟想让那薛宝钗接手家中事务，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当做男子来养的？那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那个不是养在闺阁之中，长大后择一夫婿，相夫教子。这薛谦却本末倒置，眼里毫无礼法纲纪，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林黛玉一听缘由，心道：“这薛叔父倒是跟世间一般男儿不一样。重活一次，她却觉得薛叔父没错，前世蟠大哥草包一个，不仅败家，还打死了人，吃了官司，若不是靠钗姐姐强撑着薛家，薛家早就没了，如若钗姐姐能早点接手薛家，薛家也不至于败落成那样。”

“爹爹，我倒觉得薛叔父没错，世间为何女儿只能相夫教子？男儿却能志在四方。女儿有才情的亦有许多，男子是草包的也不止一个，这样看来，薛叔父才是这世间的清朗男儿。”

“你！黛儿，以往爹爹教你读的书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去偷看了什么邪书？”林如海见女儿居然也跟那薛家人一样了，一时间气的眼前发黑，伸手就要打。

林黛玉见不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未动过自己一丝手指头的爹爹现在居然要动手打他，悲从中来。道：“爹爹你打吧，最好把我打死了才好，打死了你就没有我这种不孝的女儿了。”

终究巴掌没有落在林黛玉脸上。

“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林如海气得拍案道。

林黛玉梗着脖子：“爹爹你在生气，我也如此说法，薛叔父没错，薛宝钗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终究还是自己疼爱了六岁的女儿，从小便是他的掌上明珠。林如海只是脸色颓废的滑倒在了椅子上，心想：“怎么可能舍得打她，她那么小，身体那么弱，被我一巴掌，命就去了，只是黛儿怎么就不懂我啊。”

林黛玉道：“爹爹，那段时间我大病一场，你以为我是过度思念母亲，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是死而复生的人。”

林如海大惊，脸色清白：“黛儿你不要瞎讲，什么怪力乱神之言。”林如海虽然这段时间也发现林黛玉跟以往不太一样，只是因为她没了母亲，又大病一场，所以性子才变了。可是听见林黛玉如此讲话，心里却升起一股凉意。

“爹爹是不是不信，我开始也不信，我以为我是做了梦，可是今日当我看见薛宝钗的时候，我便晓得，那不是梦了。”林黛玉瞧了一脸青白的林如海，心里不忍，可是还是咬了牙，继续说下去。

“前世里，也是这个时节，母亲刚去世不久，到了来年冬天，爹爹你便让贾雨村护送我进京荣国府，在府中，我认识了宝玉，钗姐姐，惜春姐姐，探春姐姐，妙玉姐姐等许多人。过了一段开心有人陪伴的日子，并与那贾宝玉惺惺相惜，可是不久后你便身染重病，我便赶回扬州府，我以为你无事了，便又回了荣国府，可谁知，那竟是你我永别，你我父女在相见时，我见到的只是一副棺椁。后来元春姐姐当选了，荣国府为此修了一所大别院，他们以为要飞黄腾达了，可不想元春姐姐暴毙，我也孤零零死在了萧湘馆，再醒来我就回到了这里。”

林如海闻言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可是林黛玉嘴里的那些人名跟地名又那么真实，那元春会参加选妃他也是知道的，他跟四大家族是姻亲关系，他们的打算自己怎么会不知。而那贾雨村送林黛玉上京之事，也正是他在心里想好的，而自己也未曾告诉过她。她才六岁，如果…如果不是她说的那般，那为何又会知道那么多。

“爹爹，你是不是不相信，觉得我病了？觉得我胡言乱语，我也真的好希望我在胡言乱语啊，我也好希望那前世的经历都是假的，我也还是爹爹膝下娇惯的女儿郎，而不是那孤孤单单死在荣国府的林黛玉。”

林黛玉心想：“自重生以来，终日害怕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被爹爹知道，如今全部吐出，心里倒是舒服了 。不论爹爹信与不信，自己都不要再走那一条老路了。”

又继续道“爹爹，我在世上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我本来想藏着这一切过完这一辈子，可是我不想瞒着你。”

说完便站在一旁，低垂着头。

空气十分安静，安静的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