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风中灯烛
这是话中有话。”
“咔”一声,费仲落翦修去了多余的枝条,“小怜,搬去花阁,位置你知道的。”
“唯主人命。”
美人捧花,分外养眼,淑姜却没心思欣赏,直接了当道,“还请先生告知大哥下落。”
“昨日清早崇侯带着丰镐两邑邑正入宫,说是九邦之乱为伯邑考暗中推动,大王命人召伯邑考问话,崇侯却自作主张命崇黑去府上捉拿,伯邑考由此下落不明,大王得知后十分震怒,却非是恼怒伯邑考,而是当场下令斩杀崇黑,也因此……邑主才能安然在朝歌走动。”
“是下落不明,还是生死不明?”
“果然瞒不过邑主,但邑主最好明白,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一个神,那便是大王。”
“费仲,我从未敢以此自居,也一直避嫌至今,但若有必要,我不介意用一用这重身份!”
费仲端详了下淑姜,叹了口气,“花了那么大代价行贿,受了那么多委屈,到此时,邑主反是沉不住气了?莫忘了还有伯侯。”
淑姜怒极反笑,“周国步步退让,还要怎么让?如今就连君父的性命也要让出来吗?费仲,这份礼,我给不起,你身后之人,怕也收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已然没有转圜余地,费仲却未恼怒,“邑主说得是,你我皆清楚东西到了谁手中,说到底费仲不过是个花匠,赏花之人却不是费仲……”
说话间,费仲的视线落到淑姜手中竹盒上,淑姜深吸一口气,“大哥府邸的房契,两邑邑主的符印,这是最后一次,周国也只剩这些了。”
“邑主莫要误会,这次邀邑主来赏花,非是他的意思,说到底,费仲还欠邑主一个大人情,载花数年,也该还给邑主了。”
“呵,如何还?”
“殷太师回朝歌述职,此刻应该已在府中。”
沉默一瞬,淑姜豁然转身离去。
尚离太师府还有一段距离,淑姜便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大门前,跪了下去,阿菘也连忙跟着跪下,门前守卫吓了跳,有认出是淑姜的,赶紧入内通报,很快,太师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邑主何必如此,进来说话。”
“老夫人!”淑姜拉住太师夫人凄然道,“并非淑姜失礼,崇侯无故抓人,大哥下落不明,我求告无门,才不得已打扰太师清静,若太师不能见我……”
淑姜哽咽着说不下去,太师夫人恨恨骂道,“这个不做人事的畜生,邑主且宽心,太师不是不见你,只他才下马车,尚在小憩……”
“何事?”
正说着,一个威严的声音,自内中传出。
之后,进到厅堂,淑姜再度挺身而跪,将近年发生之事,一一说来,殷太师比干默默听罢,脸上神情波澜不惊,似未被淑姜的眼泪打动。
“我知伯侯被囚,邑主独自支撑局面,着实不易,但有些路,邑主实在不该走,散宜生难道就没劝过邑主吗?”
淑姜低头,没来由一阵心慌,“不关散宜先生的事,行贿费仲,是我的主意……”
“邑主以为,老夫是迂腐之人吗?同小人打交道,行贿怕已是最干净的法子了,更何况,这些东西,谅费仲还没胆子收。”
淑姜闻言心中愈发没底,不明白比干何出此言,“淑姜愚钝……请太师赐教。”
“赐教谈不上,老夫且问邑主,朝中尚有薛尹、微子,邑主为何不找他们相帮?是他们在大王面前说不上话吗?”
比干的口气,严肃不失和蔼,颇有几分谆谆教诲之意,淑姜的心却重重跌落了下去。
其实她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却没细想,甚至有些想不清,今日直到在比干面前被问起,她才突然明白过来。
王朝宗室这条路看似光明正大,却亦有不小的代价,说到底,殷受这样百般折腾,就是不放心姬昌,若要让殷受放心,除非姬昌愿意如薛仑般,为大商朝臣,终老朝歌,此后周国国君世代为质……
想通这点,淑姜冷汗直冒,不敢再言,有些事,她从来就只站在殷受和姬昌的角度去看,却忽略了比干、微子启、薛尹这一拨人的想法与立场,此三人是举世闻名的贤人,却也是大商的忠臣,而听比干的口气,他似乎还找散宜生谈过,就不知散宜生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沮丧的沉默,比之眼泪更令人不忍,见妻子频频望向自己,透着些许埋怨,比干终是叹息道,“罢了,事已至此,也回不到当初,老夫不在期间,大王一意孤行,全赖伯侯仗义执言,洛邑毒瘴,也多亏邑主才得以平息,伯邑考国士无双,更不该为小人所折辱,老夫自会还周国一个公道,邑主身兼两邑之责,还请尽快回转洛邑,勿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