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几多别离
青羊多有敬畏。
可眼前赶着青羊而来的却是一名长须飘然,外罩青纱的文士,身边跟着两名侍从,那神秘的气息,令大姬彻底止住了哭泣,噙着眼泪好奇打量。
淑姜则赶紧行礼道,“散宜先生,久见了,今日还真是赶巧,大姬,女防,快给散宜先生行礼。”
回应淑姜的是一声羊叫,大姬素来大胆,也不同散宜生打招呼,当即牵着女防就要过去看羊。
“大姬。”
“邑主勿忧,有人看着,让孩子们玩吧,其实也不是赶巧,是散宜生在此特意相候。”
淑姜看了眼青羊那边,但见侍者护着大姬、女防,与那头羊戏耍,也放下了心,又施一礼道,“还请先生指教。”
散宜生略略摆手,“谈不上指教,所谓客卿,为主谋划而已,并不能代主行事。”
淑姜清楚,散宜生不是在说客气话,而是在提点自己,于是回道,“先生说的是,淑姜眼下是少些主意。”
“非是少些主意,是少些人。”
“人?”
散宜生点头,“大王是为邑主安排了靠山……,但在东夷,邑主可不是仅凭公子就成事的,如今令兄在西亳为一方雄主,邑主也该去封信,恭贺一声才是。”
淑姜默然,知道散宜生是提醒她该养士,这件事姬发实则也与她提过,可真正主持牧邑大局之人,殷受已有安排,淑姜担心自己的举动会遭猜忌。
见散宜生耐心地等着自己,淑姜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犹豫道,“敢问先生,对于郝子殿下可有了解?”
淑姜口中的“郝子殿下”,是先帝庶子,先帝庶子众多,唯有一位颇受器重,那就是比殷受小了几岁的子期,因封郝国,故而被称作郝子期,也是真正主持牧邑之人。
“年少持重,洁身自爱,机敏内蕴,胸中沟壑,若非微子、微仲,到可为太师之选。”散宜生好似背书一般念了段,而后笑道,“此为先帝生前对郝子殿下的评价。”
“那先生如何看?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郝子殿下素来讲究分寸,虽受器重,却从未因此与朝歌有过多的亲近,亦不喜与人交往,可谓孤介之臣。”
淑姜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位殿下与殷太师同为持重之人,可差就差在一个“孤”字上,殷太师虽不结党,但在朝中也可一呼百应,人心所向。
至于这位郝子殿下,为何会这般,可能多少与他庶出身份有关,又或许他的三位兄长过于出色,可便是再出色,到底晚生了几年,不似先帝与殷太师,为宗室双秀,又刚好一长一少,是天然理想的一双君臣。
见话题说远了,散宜生又道,“无论郝子殿下是怎样的人,有些事,立场不同,便是薛尹那般好说话的,也未必说得到一块儿去,邑主若真想做些事,就该有决断,更何况,邑主身边并非没有追随着,未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追随者,既已成气候,便不要让这气候反复,若是散了去,只怕再难成气候。”
说话间,远处传来笑声,淑姜抬眼看去,那青羊不知何时卧倒,好脾气地任由两个孩童枕着抱着,淑姜心中豁然开朗,再想同散宜生说谢,散宜生却已转身看向天际,“天不早了,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归去后,淑姜不再犹豫,当即遣人送信给吕奇,如散宜生所言,不管郝子期是怎样的人,这一次在牧邑,她必须有自己的气候。
只是想起散宜生的话,淑姜心中难免打鼓,好在这次去往牧邑的还有一人,便是苏忿。
之前在大商邑,淑姜见过苏忿,身为司寇,执掌刑法,苏忿看起来到是彬彬有礼,她也在大商邑打听过,这位司寇断案靠得是明察秋毫,每每令人心服口服,与崇虎的酷烈可谓大相径庭,如今回想起来,殷受调苏忿来牧邑,一是堵回崇虎的请求,二是为了让苏忿在她和郝子期之间,起些许转圜的作用。
很快到了分别的日子,一大早伯邑考便找了借口,带着大姬和女防出门吃朝食,淑姜苦笑着拜别西伯侯,感觉自己像是做贼般从后院溜出,坐上马车,向朝歌城外驶去。
等在城外的是苏忿,他特意从大商邑绕道而来,护送淑姜同去牧邑。
换上大车后,行了好一阵,淑姜才觉外头动静不对,掀起车帘,只见车队竟是绕着朝歌北行,并未向牧邑去。
一脸风尘的苏忿,驾马赶到车边解释道,“邑主勿忧,是大王的命令,令车马绕朝歌一圈,以示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