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那枚玫瑰花胸针小小的，也就小拇指的长度，别在西装大翻领的位置上，几颗碎小的蓝宝石组成了玫瑰花的形状，花朵也不过龙眼核那么大。

可就算这样，海水般剔透的蓝色花朵，在洁白似雪的西装上也格外亮眼。

玻璃屏风中，他一身雪白西装、西裤，白鞋，除了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格外明亮清晰，这枚胸针也一样清楚可见。

他戴好胸针，整理衣领，手指上那枚订婚戒指早已不见。

他确定自己模样得体，没有狂躁时的丑态，才转身走向客厅沙发那边。

沙发上，盛永还没完全昏迷。

空气循环系统有备用电路，一直在供氧运转。

但也一直通过中央空调，把放在空调里的那些麻醉药物源源不断的吹出。

盛永年过六十，能撑到现在还没彻底昏死，已经不易。

他虽没昏迷，但已经快丧失全部行动能力，只能躺在沙发上，仰面朝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圆形吸顶灯。

客厅里脚步声响起。

很快盛临川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妈妈生前画过的银杏落叶图。

“你要……动手了么？”

盛永听到脚步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盛临川已经走到另一组沙发旁，当着盛永的面，用一块缎面方巾包裹油画。

“把油画……给我。”盛永盯着那副逐渐被裹起来的油画，说话声音也显得有些吃力。

“不用着急，很快，我就会和你一起见我妈。”盛临川并不把画拿给盛永，还是慢条斯理地包裹。

“为什么你一直没事？一直能站在这里？身体没事吗？”眼见要不到画，盛永并不强求，又抛出了问题，语气平和，再也没有了盛家家主的威严强悍，也没有特意表现的温厚和蔼。

就好似真的与盛临川，做回了一对儿普通父子。

盛临川也将画包好了，放在茶几中央，才看向盛永：“我没被麻醉药影响，是因为我有耐药性。长时间依赖镇定药剂，身体会提高耐药性。这样的剂量对我已经影响不到。”

从被注射几种药剂的那晚过后，他就离不开了镇定剂了。

和孙若薇的接触，去研究所的工作……

他都需要使用镇定药物才能完成，才能不被看出狂躁的情绪；才能安下心做医药研究……

他已经频繁且高强度使用这类药品三四个月，所以，他不会被空气里的麻醉气体影响。

“陆野，还有那位繁总呢？”

“繁夜在负一层。陆野在负二楼的禁闭室里。今天，谁都跑不掉。”

“好儿子，谋算的很周详了。是做大事的料。”盛永欣慰一笑，也不愤怒了，好像真的很高兴自己拥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儿子。“”

盛临川神情平淡，不作回应。

“伤身体吗？”盛永看着他的侧影，看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还在提问。

“无所谓了。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之后，我就没再怕过什么。”他说，“曾经的我，害怕你伤害我妈，所以在你面前，尽可能表现的听话，学着我亲哥哥的样子，假装懂事顺从。但我不是这样的性格。后来，我又怕你伤害晚晚，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去办。”

“最后，我更怕我会伤害我在乎的人。很恐慌和她接触，一心只想要推开她，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只为让她恨我。”

“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马上就要达成。我既不害怕，也没在乎的东西了。”

盛永问：“晚晚丫头，你也不在乎了？”

“我对她的在乎，就是让她余生都能安稳生活。为此，我不在乎今天会死多少人。”盛临川眉心突然蹙起一下，眼中又嫌恶闪过，“尤其是繁夜陆野，还有你。你们就该死。一切不稳定的源头，都是你们。没有你们，她会幸福。”

“你真的很爱她。是我没有想到。”

“你不是没有想到。是你根本没有这种‘想到’的能力。你根本没有真正意义的爱上过一个女人，就不会理解我的心境。就不会知道……人为了情感，可以做到哪一步。”

“小川……你很恨我吧？”

“在十分钟之前，的确恨你。但等十分钟结束，一切归于平静。死亡可以终结一切，所以我不会再恨你。”

“小川，我很想你妈妈。”

“我也是。”

此时，电子闹钟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03:45秒。

时间不多了。

盛临川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播放下载到手机里的一首音乐。

熟悉的旋律在客厅响起。

却不是那首《把回忆拼好给你》，而是那首曾经晚晚很喜欢，拿来做手机铃声的《牵丝戏》。

她说：恩公，这首歌唱的真好，有些像是在唱我和你。

他听了，也觉得有些心境相似。

如今再听，感觉更是深刻。

时间分秒流逝，歌曲也逐渐唱到：

灯火葳蕤，揉皱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

也去得完美。

‘完美’两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