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怕什么
朱近墨被差遣走,身为暗卫,他习惯不走正门,每每出入,都是经密室那扇通风的小窗。
跳进跳出,转眼便没了影踪。
他走得惶恐,不知是忘了,还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将那窗门合上。
那铜质的窗门在春风中突兀地伫立着,飘进来的每一丝春光都在考验着凌姑娘敏感的神经。
她只要绕过屏风,再往前挪几步,就能看清那人的姿容了。
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她的脚似乎有些不受控了,往前探出了好大一步,可是她的手却很理智,扣在那红梅映雪的屏风上,任光亮几次地从掌心穿过,游走在点点红梅上,就是不松动。
肃王武瑛玖背着身,似乎正望着那窗外春景出神,惬意的目光在每一寸枝头略过,极具耐心。
屏风后慵懒的女声再度响起:
“主子,哝哝怕冷。”
数九寒天或已过去,但那历过的严寒、走过的雪路凌照水不会忘记。
不见不念,相忘于江湖,是她为这段不正当关系,早就设想好的结局。
她坚信,无论过程如何松动,都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
窗边春光再好,她不会往前一步。
半盏茶的功夫,时光仿佛静止了。
凌照水没有走出那扇屏风,肃王武瑛玖也并没有合上那扇小窗。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肃王武瑛玖开口道:
“哝哝,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凌照水的心揪起,两人缠绵时他抱她那么紧,事后他总是长久地不舍得与她分离,那些溢于肢体上的挽留之意和呵护之情,她并非感受不到,只是下意识地忽视了。
可比起她感受到的,她其实最最害怕的是他说出口的。
每每他出口,她都要花费更多的决心,编织更多的理由,去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好在,少年自有他的倔强,自从肃王那句“跟了我”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后,他似乎生了很久的闷气,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说了。
他旁敲侧击打听到她有人可倚、有处可去后,便强忍着不快决意将她送走。
他们都下定了决心,让那些刹那间有过的悸动心照不宣地落归红尘深处。
可是她偏偏又跑回来了,让他那些比病发更痛苦的隐忍变得毫无意义
肃王武瑛玖发现,面对哝哝姑娘时,他那些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完全不堪一击。
他本可以阻止她的献身,可是他拒绝不了她的抚触,她的索吻,她的香气,她的呢喃。
她对他做的所有事,他都甘之如饴,甚至想十倍百倍地反馈到她的身上。
肃王对慧妃说,他要对哝哝负责。
常人都以为,他对她负责是因为他本身是个负责任的人:
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他便理所当然要对她负责。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负责,只是因为他想要,对她负责。
那句宣之于口的求娶,并非顺水推舟,而是蓄谋以久。
早在共赴巫山云雨前,他就想要对她负责了。
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肃王武瑛玖蓦然回身,举步便朝外间走,边走边道:
“其实那本秘籍上,不单单只记了武学和战阵,还记载了一些治病之法,比方说如何压制人体内的邪气。”
高祖当年建密室,将自己自缚其中,相传也是因为怪病缠身。久病成医,又得名医加持,高祖末年还真的研究出了一种可以短暂压制体内恶疾的办法。
高祖将那法子一并载入武功秘籍中,机缘巧合下竟正好迎合了后辈当务之需。
那一日,当哝哝回到密室,大义凛然地缠上身的时候,肃王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屡屡撞上铜墙,便理所当然地想到了那本秘籍,无数次,他都可以以此为由拒绝她的深入。
可他一面口不对心地婉拒过,要她从长计议,要暗卫把她送走;一面却任由私欲填满身心,他放不开她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肃王武瑛玖看见了自己汹涌澎湃的内心,可他看不透哝哝姑娘的。
她一面不顾死活地跑回来,吵着闹着要献身于他;一面却可以眼都不抬、毫不迟疑地将那些避子汤喝下。
她看待男女情事,似乎远比自己要洒脱。口口声称只求今宵尽欢,不图来日方长。
她好像同世上千千万万的女人不一样,她不需要一场婚约捆绑一生的自由,不需要一个男人来为自己的清白负责。
她用身体换取金银,目标鲜明而果决,至于其他额外的东西,完全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就像方才一样,无论肃王武瑛玖如何试探,哝哝姑娘就是不愿意上前一步。
她不愿意看清他的脸,亦不愿他看清她的。
抵死缠绵后,他们对彼此的认知深入灵魂,却从未打过照面。
她可以和他共赴一场沉沦,一座巫山,但她不愿意与他携手走一条真实的路。
肃王武瑛玖再一次鼓足勇气,想要告诉她的是:
“哝哝,我想要你,只是纯粹地想要你。”
既然她不愿意走向他,那么就换他迎向她吧!
肃王武瑛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