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匠人心
打扫废墟的时候,凌姑娘捡回了许多烂树根,如今那些树根被晾晒在廊下,凌姑娘一抬头,便能看见它们。
在日月光华的笼罩下,那些烂树根,黑得发亮,隐隐还泛着些诡异的光亮,像极了某些被凌姑娘时刻揣在怀里的东西。
托慧妃娘娘鸿福,凌照水有幸眼见了那石块的开启方式。
她确信,这些东西并不寻常,顺藤深究,也许就能知晓许多她一直想要找寻的秘密。
谜底也许就在眼前,凌照水却有些踟蹰了。
往前一步,有可能是海阔天空,谜团尽散;但也有可能是万丈深渊,厄运重来。
为此,凌照水犹豫不决。
便在此时,肃王武瑛出现了。
他对她说:
“既然是好奇,便去看看,如此才不留遗憾。”
他灿烂如雷电的眼眸看着她,戏谑道:
“凌姑娘,如你所说,这是你我两家共有的墙。”
“出了什么事,哪怕天塌下来,会有本王替你撑着。”
凌照水怔怔看着面前高挺伟岸的男人,她飘零惯了,有了倚庇,反而会突生出一股不真实之感。
昨日恰在眼前,却因为一个人的强势介入,今时变得不比往日。
可凌照水很怕,那是错觉。
便好像她少时觉得,父亲如那高大繁茂的玉兰树一般,是永远不会倒的。
就好像眼睁睁地倚梅园一天天颓败,她却天真地相信兄长凌洒金说的,
妹妹,你等着我,等我来接你。
可她最终等来的也不过是金科榜眼凌洒金携母赴任新乡的消息。
后来,她又将全盘希望寄于与傅柯羽的一纸婚约上,以为能借此挽救许多人的命运,却差点因此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再后来,凌照水再不信了,再不将渺茫的生机交托在他人身上。
人生沉浮,本该由自己做主。
男人与金屋一样,纵能庇佑她一时,却不能守护她一世。
“去看看那树根下埋的东西吧。”
凌姑娘踟蹰的功夫,肃王武瑛玖朝她伸了手,优雅而不识温度,诚恳又有几分激将:
“怎么,怕了?”
“谁怕谁啊!”
凌姑娘急走几步,越过了肃王武瑛玖,阔步挺胸往前走。
她怕的从来都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由白昼转入黑暗的那个绝望的冰冷的瞬间。
狐狸再聪明,却还需要一些虎威。
凌照水不否认,肃王武瑛玖恰到好处的出现,给了她这些缺失的勇气。
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落在肃王武瑛玖坚定的眼眸里,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他不觉加速了追赶的脚步,以期能够成为她身边,最坚不可摧的铁壁铜墙。
她可以不需要助力,但是他总想予她想要的一切。
肃王紧追不舍:
“慢点走,本王给你守着,那些死物跑不了。”
即便是肃王之能,说服钟秋藏父子,买下凌府后头的这处宅院,亦是花费了一些苦功。
钟远道尚且好说,他在工部尚书任上,对肃王武瑛玖提出的买卖要求,虽不情愿,却也无从拒绝,他只提出了一个请求:
此事得要老父钟秋藏点头。
为此,肃王武瑛玖由工部尚书钟远道领路,亲自去见了他的老父亲。
开门见山的,钟秋藏拒绝了肃王武瑛玖的意图:
“前头那姑娘也想买老夫这处房子,来了百十趟,老夫都没有动心。”
“如果老夫将这处宅院卖给了殿下,岂不叫人家姑娘寒心。”
“那小姑娘呀,看着娇软,实则脾气大得很。”
“老夫吃不消。”
他拒绝得彻底,不畏权威,几乎叫堂堂肃王下不来台。
工部尚书钟远道吓出了身冷汗,几度给父亲递眼色,他也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
反倒是肃王武瑛玖看到桌上没来得及收的餐盒和碗筷开了口:
“吃人嘴软,固然是常情。”
“但钟老心系万代千秋,理应以天下苍生为重。”
“若钟老不卖房宅只为承凌姑娘的恩情,那这个人情本王会帮钟老还上的。”
凌姑娘送的这顿饭,钟秋藏吃得一点也不香。
桌上那盘肉,煎的时候碧玉离开灶房出去了一会,凌姑娘只帮着看了会火。
她没有动手,只是任其煎过了头。
钟秋藏再三确认后才下了筷,这会老肉全卡在牙缝里,左右难堪。
他正龇牙咧嘴想要把那肉丝从牙缝里抠出来,嘴里念叨着:
“凌姑娘啊,你好好做个美人不好吗?”
正念着,儿子钟远道卑躬屈膝地引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闯进了他的院子,彻底打断了他的进餐。
钟秋藏依言行礼,才知道那是肃王。
当今皇帝的老来子,大雍天下最可能的承继者。
钟秋藏隐于这乱巷中,不谋生计,不立功业,并不关心这天下大任最终会交托于谁人的手里,因此他虽然碍着身份不得不对其卑躬屈膝,但打心眼里,他并没有将来人放在心上。
直挺挺的大男人,哪有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