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打墙
火星在香头上忽暗忽明,莲花中白烟袅袅向上,快到空中突然拐了个弯,顺着孙老三的鼻翼就钻了进去。 只见他的嗓子眼突兀地发出咴的一声,整个身子绷直起来,脸上的虬结紫得发黑,骇人地挤在一起,看起来痛苦不堪。 不容多时,他又安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一直未开口的姥爷冷不丁在我们身后问了一句,“是闹祟?” 姥姥点头又摇头,本就紧缩的眉头这会直接打了结,看得我直紧张。 寻思了一下,她说:“应该是丢魂了。” 姥爷明显怔了一下,显然不是很理解。“丢魂而已,喊回来不就行了?” “不,怕不只是丢魂,或许还是闹祟。这里面肯定有事。这种丢魂还是第一次见,感觉他是被人捆住了。” 姥姥的这番说法,瞬间把我惊得说不出话。 她忽地若有所思,又突然问了小孩一嘴,“你爸病了之后说过胡话吗?” 小孩立马告诉我,他爸爸喊过他妈的名字。 姥姥面色一沉,姥爷的脸也不好看。 我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上个月我好像看见过这个小孩,抱着遗像走在棺材前,从棺材铺门口路过往后山去。 死的好像就是他妈妈。 记起这些,我身上更凉,后山能葬人的地方,只有山脚下,鬼崽岭外那一片。 那是乱坟岗,青天白日都有“人”凄厉地哭。 里面都早夭的,或者是没亲人的人,他妈怎么会葬在那儿? “先找魂再说。” 姥姥叹了口气,唤了小孩的名字,让他去找村长。 我才知道这个孩子叫小余。 小余点了头,一溜烟跑没了影,瘦骨嶙峋的样子像是筷子成了精。 没等我反应过来,姥姥拉着我就往外走,姥爷步履翩翩紧随其后。 推开大门,两人一左一右,背道而驰,中间并未言语,十分默契。 我和姥姥顺着小道走不多时,她抓着我的胳膊让我仔细听好,撞祟丢魂的人,一般都会在自己家附近游荡。 一会儿仔细瞧着点,看见孙老三就立马冲过,问他一句,青天白日瞎溜达,还要不要命了? 人一消失,就算喊回去了。 谨记一条,说话的时候声音亮堂点,含糊不清,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会害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把话重复了一遍,看姥姥点了头,才缓了口气。 又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算是真正记下了。 只是自打知道孙老三丢魂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孙老三丢魂这么严重,而我却好好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门道? 我不安地问她,我为什么没事?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姥姥一怔,笑着告诉我,我和孙老三不一样。我可不是丢魂,只是丢魄。 人有三魂七魄。从数上看也知道魂比魄更精贵。 孙老三这样的是丢魂,麻烦大,解决起来倒也不算难。 只要离体时间不长,喊回来就没事。虚弱个几天,养一养,人和以前一样。 不过要是时间长了,可就活不成了。 就算是勉强给他找回来,好一点是痴痴傻傻,不好的话就是长睡不起。 至于丢魄,完全不一样。 丢了魄的人只是精气神不完整,行为上迟钝了些。与常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而且娃娃一直跟着我,算不上丢魄,只是魂体分家,爱招阴罢了。 我天生的天煞阴女,本就阴气极重,再增加点阴气,不过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而且家里不是还有一棵百年桃树吗? 听完姥姥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阴命也有阴命的好处。 但是……娃娃不见了。 想到这儿心里又发怵,觉得自己还是不该管这事。 现在又骑虎难下,只得赶快把孙老三找到,让他回了魂。 小余有人管,这事就算了了,我得赶快回家把魄补齐了。 正想着事,又走了七八户,又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这条路我昨天走过,没有这个长。 孙老三在我家不远处,而我家又在村西头,连着三家就能到棺材铺,顺着岔道再往右拐就能到村后。 如此走才能正好绕个圈,姥爷往右,和我们反方向汇合。 两头堵,肯定能找到孙老三。 可现在都快走半个村了,怎么还没看到我家大门。 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赶忙去看看姥姥,可她神色如常,像是这条就应该这样,便也安心下来。 又接着走了五六分钟,越走身子越发寒凉,这路怎么就像是没有尽头,除了向前连个岔路都没有。 我观察了好几次,这一路上诡异的安静,不仅遇不上人,连鸡鸭鹅都碰不上,更别说是虫嗡鸟鸣,猫叫狗吠。 四周的院子来来回回都一个样。砖红色大门,黄灿灿的狮咬环,墙上立着暗绿色碎玻璃片,脚下每一块的水泥路都在同一个位置碎了口。 这怎么可能? 越想越是害怕,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实在是不安,我得问问姥姥。 刚要张嘴,姥姥像知道我要说什么,先出声直接打断了我,“继续走。” 我根本走不了,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唤了她一声。“姥……” 她的眉毛直接皱成了“川”,绷着嘴皮,攥住我的手腕,拖着我继续走。 路越走越长,天也越来越暗…… 不知何时起了薄雾,白茫茫一片,影影绰绰,隐约杵着人,三两个一堆站在一起。 我魂都快要吓飞了,心里来回嘀咕好几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壮着胆子仔细瞧就忽地消失了,晃了晃眼再看又两三成影。 耳后倏忽传来阴恻恻的笑,像是知道我们走不出一样,哼的一声,突兀地响起。 我猛地回头路边柴火垛里也闪了一闪,可再仔细盯着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反反复复两三次,快被吓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