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长健的选择2
李春仙似乎有些走火入魔。
她天不亮就起床,一个人喂养着满满一个后院的猪羊鸡鸭。累到腱鞘炎发作,手腕疼到无法动弹,她就叫维生起来喂。
维生贪睡不肯起,她站在维生床头哭,哭自己没个帮手,哭维生这么懒以后找不到媳妇,哭罗家没希望了。
维生也绝望,绝望也没办法。
早上起得早,晚上也不睡,就坐在炕头上一直叹气。问她为什么不睡,她说她觉得害怕。问她为什么害怕,她说先人不保佑、后人没出息,叫她怎么能不害怕。
白天吃饭,她总要等着全部人都吃完,锅碗瓢盆都收拾过了,才端着一碗剩饭开始吃。罗初叫她吃热饭,她说伺候罗家一辈子,早已经习惯了吃剩饭。
家里的一切家具都已经破烂不堪,也不肯拿出钱来换一下。邻里客人进了门,找不到可以入座的地方,只好坐在炕上。家里没有茶叶给客人倒,所以用大瓷碗倒上开水,客人都走了水还没有凉。
罗初想不通为什么祖母要这样苛待自己。
最初几天,罗初还陪着她,开解祖母的心结,后来发现祖母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夜夜如此折磨,句句都是逼迫。几天住下来,罗初都快抑郁了。
实在忍不下去,罗初跑去县城,将那些破烂的家具都换了去。李春仙叹气道:“你白花这些钱做什么?这个黑窝棚,怎么休整,也都是黑的,没用!”
罗初一面将旧家具拆了去,一面道:“活了一辈子,一点福都没享上,奶,你不觉得遗憾吗?”
李春仙又把那旧家具拾回来,放在院子里舍不得丢。面对罗初的疑问,她说:“我要享的福,你们全不理解。这不是换个家具就能得了的。”
罗初苦笑:“反正又不花你的钱,我买了,你用就是。反正退不了。”
李春仙坐在院子的破沙发上,道:“你的钱别乱花,以后用处大着呢!”
罗初问:“比如说?”
李春仙道:“这维生娶媳妇不得”
她又开始叨叨起来,越说越是愤恨,愤恨全家人不团结,不肯跟着她的方针走;愤恨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忽略了全家的核心。
说白了,她因无法掌控全家人的发展方向而焦虑万分。
说着说着,从大青家的院子又说到罗家大院来:“那样大的地皮,全村再没有的。那样大的家业,要是都听我的,现在不知多发达!你等着看,只要维生考上大学,我必给他腾出一条路——一条发达的路。我早想好了!到时候院子一翻新,全村的人,都才知道我的深谋远虑!”
远处新农村里,不知又在搞什么基建,这轰隆隆的声音作为李春仙激昂演讲的背景音,衬托着罗初的无奈。
“你那三叔,最不听话。”李春仙既然说起来,索性将怨气一股脑儿发出来,“本是指望他的,他却最不团结,从不肯来买维生的账。不团结,自然发展不好。这次他远去,我算着他还以后必然还回来呢!——他的根在这里。”
孩子们越长越大,长健的腰包却总是瘪着。
尤其是罗维元也已经高考结束,这三四年一过,马上就面临着结婚买房诸多大事。而对于儿子未来的这些预算,长健还没有着落。
长健也是有心要有一番作为的,但无论做什么都好像慢人一步。他想的点子都是很妙的点子,一提起来就受人夸赞,可惜实践的时候却总是失败。
那一年,他想赌一赌农产品。他通过网络结识了农产品商,先投资了一批蒜苗。他盘算着:蒜苗低价卖出去,来年固定收回来,别人帮着种,自己只用等着收货再去卖给经销商,这一来一去赚两趟钱,不费劲,还免去了种地的风险。
他兴致勃勃投进钱去,却没能把蒜苗卖出去。蒜苗烂在自家的田地里,那一年长健不能听见“蒜”这个字。
亏了本的长健陷入了经济危机,他安慰自己要稳住,毕竟这是第一回做生意。
接下来他想只做投资,不做经销,免去市场的风险。长健四处去筹资金,但大家都不愿意借给他。
长健想来想去,同辈的人都四五十了,没有投资那个头脑,对做生意这事儿也不甚看重。那么,为什么不问问小辈们呢?小辈们年轻,更容易接受市场的变化,也更愿意冒险。
可盘点了一下人脉,真叫资源紧缺:自家儿子还没有开始赚钱,其他家里全是闺女,嫁出去的也才三个。这其中,罗维杰远在天边,且一直都不甚往来,一定借不到;陈勤毕竟名义上是别人家孩子,也没有多少交流,也不行。只有罗维静最合适,性子软,女婿常年搞收购,又常常做一些风险投资,保不齐有戏。
长健于是邀请了罗维静和女婿胡万千来家里,好吃好喝款待了一番,言笑晏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胡万千新婚不久,自己手里确实也还有一点钱,大约想着长健是妻子的叔叔,这个主意听上去确实也不错,他于是慷慨投资了五万块。
这笔“君子之约”的借款不知有没有盈利,但次年胡万千来分红的时候,长健推说钱还有用,现在拿不出来。
胡万千上门要了几次要不回来,几番争执中有了口角,长健便不肯再认这笔账,胡万千也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