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县令之死
天启十五年,八月初八。
傍晚,山阴城外来了两名身着白袍、身骑白马、腰佩长剑的游侠,两人都是面纱遮面,佩剑也都是寻常样式。
在城门口各交了一百文官费后,两人牵马进了东城,在“清元居”客栈落了脚,要了两间上房。
一连两天,伙计都未曾见到有人进出。
因两人提前招呼好不得打搅,客栈伙计也不知道这两位白衣是什么身份。山阴一带多有富家浪荡子,猜想是整日无所事事、争强好胜的寻常游侠,了不起也就是个靠丹药才修行的启灵境界的修行者。
第三日,两人中午退了客房,牵了两匹白马离开“清元居”,之后就再无踪影。
而也就是在两人足不出户的两天内,山阴城县令赵东河、县丞柳武及鱼龙帮上下全部身死。
山阴城县令赵东河、县丞柳武死于同一天的子夜,鱼龙帮帮众死于第二日午时,死者大多都是被一击毙命,剑刃从左胸贯穿至后背。
鱼龙帮头目熊禧身上有多道剑伤。
山阴城县令赵东河和鱼龙帮头目熊禧二人均是筑丹境界。
城关、客栈等处都已清查,现场已经没有灵气残留,几处现场均无活口。
无明显武器特征,马匹正在溯源。
东州锦衣卫指挥佥事裴行裂默默看完手中的宗卷,默默叹了口气。
百余年来,自从新任天子登基,朝纲废弛,奸邪丛生,天下已然是祸乱四起,北境无一日安宁,齐鲁流民聚众百万公然袭扰城池,天下宗派隐有不臣之心
庙堂,江湖,宗派,世家,各方静水流深,暗流涌动。
一城县令被杀这样的案子,在这个月已经是东州的第三起,裴行裂身为东州锦衣卫指挥佥事负责案件稽查,查来查去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
死的几个县令都是和山阴城县令赵东河这等人一样,劣迹斑斑,贪腐之举触目惊心,草菅人命更不用提。
凶手可能是行侠仗义的散修,也可能是对朝廷不满的宗派,更可能是对“新政”不满的世家。
山河日下,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任东州锦衣卫指挥佥事总是说起的这句话。
要是早个一千年,锦衣卫说出这句话后不用隔天,就能直接送进诏狱,一番酷刑下来哪怕你有通天修为也该是个半死,然后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部说出来,最后成为皇帝“豹房”里灵兽的餐食。
或许真是山河日下,他望向远处的山阴城郭,夕阳剩余几分余晖,然后就要落入黑暗。
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不灭的王朝,一如太阳东升西落,天下大势来来去去也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他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或许,有些事情的准备要提前开始了。
清微山,清玄宗的宗门所在。山门宛如仙境之门户,超凡脱俗,隐于天地灵秀之间。各峰此起彼落,霭霭云雾缭绕,恰似仙袂飘飘,轻掩那神秘之境。
远远望去,逶迤连绵的山道上行走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修长,面容清秀,眼神清明,女的面容精致,眉如远黛,双眸明亮而澄澈,似乎比少年年长个几岁。
“师姐,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少年钟离看着眼前比他大七岁却能轻易袭杀筑丹境界修行者的师姐,对清玄宗这等大宗派在大明王朝的地位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天下势力,各方诸侯,江湖这一幅用热血与阴谋交织而成的画卷,它宛如一座巨大的舞台,英雄,美人,传奇故事如璀璨星辰般闪耀,那绝世的武功、义薄云天的豪情以及惊心动魄的冒险,引得天下无数英雄竞相为其折腰。
而钟离此前未曾下山,即便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有七八年,但从七岁被接上清微山开始跟随师傅修行,对于江湖,他尚且知之甚少。
要知道筑丹境界的山阴县令,可是管辖着城内外数百万之多的人口。
即便其更多是作为皇权在地方的象征,皇帝出于对地方势力的尊重和妥协一般不会派遣境界太高的官员担任县令,但大明王朝幅员之辽阔、人口之多,远非前世的他所能想象。
“原本师傅是不答应你跟着去的,怕遇到大敌腾不开手脚。好在我出发前突破到筑丹七阶,赵东河只是筑丹四层,而且多次依靠丹药破境,灵气驳杂,境界不稳,又是袭杀,自然不难。倒是那个鱼龙帮的小头目让我出乎意料,居然在袭击的情况下未直接身死。”
师姐姜慈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小师弟,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师弟她一直非常看重,“师弟,你以后无论是行走江湖也好,执行宗门任务也罢,临阵遇敌,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如同赵东河这等人一样自以为是,觉得筑丹在东州能够横行一方,袭击出现时毫无警惕之心。”
“我问你,天下修行者何其多,为何只有皇族宗室、世家大族、高门大派能够不断涌现天骄?” 姜慈问道。
“因为皇族宗室、世家大族、高门大派修行资源充足,功法高深,能够不断网罗天下英才?” 钟离用探寻的口气回答。
“对,但也不全对。小宗小派,江湖散修,几百年出一批天资卓越者也不是没有,但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是会夭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