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前尘不远,往事可追
便是散了。
林隐并不想如此。
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终于开始考虑眼前的处境。
他先尝试着催动丹田内的真气,片刻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居然不及平日的一成。这自然是强行驱动平天阙剑诀的结果,能够保住元神不散,已属幸运,其他的也只有一步步来。
他惟恐加剧伤势,不敢乱动,徐徐伸手想取出剩下的两枚玉莲丹。
平日简单之极的动作,现在对林隐而言,艰难如登天一般,手臂每稍稍延伸一点,势必都会牵动起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咬牙硬是挺住,额头上渗出一颗颗冷汗,和着未干的血丝模糊了面容。
几乎花了两炷香的工夫,林隐才摸到了玉莲丹。
他颤抖着右手,将一枚玉莲丹纳入干涸如火的嘴中,立时化成清凉甜润的玉液琼浆,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林隐的精神一震,直觉得从没有品尝过这般甜美的滋味。只是这种甜美,却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孤岛上的那一晚,想起了那个白衣人儿。
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她,一次,两次,三次。
世间多情人,皆是无情辈。偏偏无情客,倍受多情苦。
“唉……”
丹田一热,升起一团暖流,缓缓散遍全身,令疼痛减轻了不少,反多出一种清凉的感觉,宛如浸泡在泉水里。
林隐禁不住再发出一记低低呻吟,这次却是夹杂着舒畅与痛苦。他知药力已行,不敢怠慢,艰辛的盘膝坐起,进入浑然忘我的静修中。
枯涸的经脉里,逐渐重新注入汩汩真气,沿着周天循环生生不息的流转,丹田也慢慢积聚起真元,尽管微弱,却足以令林隐感到欣喜。
黑雾弥漫里,浑无日月光阴,又不晓得过了多久,林隐再次睁开双眼,但仍只能看见三丈左右的距离。身上的伤势虽然得到好转,可近乎撕心裂肺的阵痛依然不住袭来,几可将他完全吞没。
勉力站起身子,发觉脚下软软全不着力,却偏又沉不下去。
林隐心中一奇,低头打量,只见自己正立在一团黑色雾光上,就如一片树叶漂浮在水面一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不下沉。
他试着瞑目催动灵觉搜索,哪料刚扩展到方圆三丈外,便开始遇到一股莫名的阻力,那黑雾仿佛蕴藏着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灵觉也无从伸展,简直像迎头撞在一堵软绵绵的墙壁上。
林隐的疑惑更深,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是死?他想了想,提气朝着上方飞升,可没起来十丈,就感到真气不支汗流浃背。
林隐不想逞强,以免触动伤势得不偿失,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炼气休养。
就这么循环往复多次,林隐早已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向上飞起多高,又耗费了多少日夜,伤势却在缓慢的复原中。就这么上飞一段、休养一段,若换了一般人,也许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林隐自有一股天生的狠劲,硬是不肯放弃。
令他惊讶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居然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四周寂静得连风声都成了他能够听见的最可爱声响。幸亏受到凌霄宗多年的清修熏陶,不然依着从前的性子,只这一点就把他给憋疯了。
除了搜索跋涉、疗伤运功,林隐想得最多的,还是魏红亭。
但奇怪的是,他对朴玉、元殊真人等人的记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刻骨铭心,甚至觉得在眼前的死寂世界里,即便是有姓林的在旁边对着自己聒噪,也是很好的。
他想问一问,这出戏,他们排演的累不累,知不知道自己在戏中看得、演的实在还算过瘾?只是过瘾是过瘾,但之后要算的账,还是不能忘的。一码归一码吧。
……
这日,林隐竭尽全力,再向上飞升了数十丈,脚下黑雾开始渐渐稀薄,但头顶上仍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仰头向天,思量道:”虽然没有晨昏变化无法计算时日,但总该已有半个多月,上升的距离更是不只三百丈。可周围依旧除了雾还是雾,半点也看不出端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不见一个?纵然是地狱,也该有牛头马面、大小鬼役、十殿阎罗才对!”
他埋头又想道:”姓林的,你够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比地狱更黑暗寂寥的鬼地方,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林隐越想越激动,埋藏多日的郁闷愤怒、悲苦不平一古脑翻腾起来,突然朝着缥缈跌宕的黑雾深处厉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不得出头?我有何罪,心又何辜,为何没有人敢出来回答?”
激动的吼声震动回荡,林隐气血翻腾,双目赤红,他意犹未尽,猛抽出大煞仙剑指向天空,大声叫道:”狗屁老天,狗屁上苍!你若有眼,你就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世道!有个白毛贼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些年,你怎么还不一道雷劈死他!妈的,偏偏跟我过不去!上辈子连大乘期我都不敢入,这辈子我连化神都不是,你就想搞死我!你眼睛睁不开么,你死了么,或者你害怕见我,所以才把我遗弃在这阴冷冥间!”
他似乎是要把满腔的怨忿尽数吐出,大煞仙剑闪烁着物色的光华,在半空里照亮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