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
我头一回看到二哥哭,问他怎么了,他只沙哑出一句,说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没了,我当时还小,并不懂他的意思,只说二嫂才进门,她不是好好的嘛!他却不再说话,只是边哭边喝……后来,我才知晓,原来,他心爱的女人,叫蕊儿……”
听罢福康安的讲述,明珠才算明白,为何福隆安会看上灵芝,一切的种种,似在偿还孽缘一般,
怔忪间,明珠又听见福康安问她,“以往是看在二哥的面上,我们才饶了她,如今二哥已去,咱们要不要报仇?左右她有追随二哥的心,大家也都看到了,即便她真出意外没了,估摸着大伙儿都会认为她是为二哥殉情。”
“不可!”明珠认为此举不妥,“为了你那几个侄子侄女,也该留住她。”
福康安却觉她已无价值,“纵她去了,我也不会亏待那些孩子。”
明珠留她一命,并不是出于心软或良善,“实则我是有私心,太夫人想让我打理家业,可这家业我还不想管,留着她,就当养个管家了。再者说,失了儿子再失儿媳,我怕太夫人受不了。”
“好,你说怎样便怎样。”她既有打算,他必然应承,“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有害人之心,我富察家还可容她,若是她再敢生一次事端,我立即送她见阎王!”
“嗯,”舒了口气,明珠忽觉轻松许多,以往福隆安还在时,看在他的面上,不想撕破脸的明珠还对晴蕙强颜欢笑,装作不知她曾经的谋害。如今,她大可随心所欲,不想理便不理,再不必顾忌什么。
闰三月,乾隆到达江宁,接见安南国使臣黄仲政等人,此次前来,使臣进贡了许多珍宝。
乾隆猛然想起福康安的夫人钟爱碧玺,便将那重达三十六两的莲花碧玺慷慨赠于福康安,连同任命他为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谕旨一道,派侍卫送入京中。
这碧玺,永琰一眼看中,本欲想法子留下,奈何他皇阿玛先一步赐予福康安。
转念又一想,如此也好,福康安得了这莲花碧玺必然会给明珠,而他本意也是要留给她,只是,这莲花碧玺太过珍稀,即便到了他手里,也难有借口转赠于她,倒不如由福康安给她,只要她能得到她喜爱之物,他便欣慰之至。
四月,甘肃回民田五带头起义,结众为乱,攻入通渭城。西安副都统明善率兵与回军交战,清军陷入埋伏圈,全军千余人均覆没,明善亦毙命。
听闻此事,乾隆震怒,斥责李侍尧渎职懈怠,延误军机!夺其官职,仍留军中效力督饷。
无心游赏的皇帝于四月二十三日,起驾返回京师。
回京后已是五月,为求速战速决,乾隆遂命福康安赶赴甘肃镇压民变,授参赞大臣,会同将军阿桂共同任事。
上朝归来后,福康安当即命人收拾行装盔甲,准备次日出发,看着明珠忧虑却默然的面容,他抚上她脸颊,轻叹道:
“这次是去镇压民变,并不安稳,我不好带你同去。”
如今的情势,她心知肚明,是以才看着她们为他收拾,忍着不说话,直到他过来,这对望,倒令她越发不舍,“我不想跟着你,成为你的负担,可是……”
“可是什么?”
明珠自问不是矫情之人,这次分离却是真的难受,“自去年归来至如今,你在外办公的日子比在家多。时常留我一个人,真不习惯。”
“所以呢?”他期待着她的下文,她却闭口不言了。
“什么?”
明知故问,福康安撇嘴一笑,“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他明明心里清楚,却偏要她说出口,恋恋不舍之辞,酝酿在心底是痛苦,难道宣之于口,就会轻松么?“我……舍不得你走。”
似乎并不是如此,看来说与不说,皆是堵!
“你以为,我就舍得你?”她难过,他不能跟着伤感,逗她开怀才是他做丈夫应尽的责任,是以故作轻松地拍着她肩膀安慰道:
“这不是特殊状况嘛!不过你放心,我看皇上那意思,是想让我做那陕甘总督,待我平了叛乱,安稳做总督时,必会派人回来接你去甘肃。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好消息!”
既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被他拥进怀中的她紧紧地搂着他腰身,闭眸感受他的温度,珍惜这临行前一天的相处。
这一夜,第一回过后,福康安平躺着,胸膛还在剧烈地跳动着,激烈战果的余温自然难以消退,明珠又主动拥上他,手指在他身前不舍地轻绕着,
起初他以为她在画圈,后来感觉到她应该是在写字,便也不低头去看,只伸出臂膀,让她枕着,问她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