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慕云深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梢,拉着萧爻往房间里走,却将后者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官场与江湖勾结已经算是约定俗成的事,但宫里却不一样,高墙百尺,朱门九重,防的就是人心易改。
倘若赵明梁连最贴身的人都背叛了,才真正是君将不君。
怪不得全天下都看慕大公子不满,将他往死里坑。
萧爻扁了扁嘴,又想到而今的慕云深怕也只有这满腔的秘密剩下了,不免觉得有些心酸。
“别担心别担心,慕大公子运气好能遇上我,也不算太亏。”萧爻猛地给自己套上一顶高帽子。
往内室,书多物少,归拢的相当的体,即便这许多年无人打扫,仍然保持着原貌,连吃木屑的蛀虫都懒得来。
慕云深上辈子确实过的没什么意思,这房间里莫说一点情趣,就是半分人气都没有,像是建来讲学的标准,纸张砚台放的分毫不差,看着是舒服,但相必用起来就束手束脚的多。
萧爻正乡巴佬进城一样的四处环顾着。这房间看着不大,但怕是灯光营造出来的错觉,像是里外交叠了两层墙壁和屋顶,非但不显的低矮反而觉得富丽堂皇,活生生把个土胚糊的房子弄得好像皇宫内院一样。
而慕云深则在一旁挑挑拣拣。这屋子里头居然还有机关,那齐整摆放的砚台往东边一掰,又露出底下的暗格,萧爻当真是目瞪口呆,怕待会儿整个房间都能翻转过去,告诉他下面才是真魔宫。
“萧爻,我给你的,不是什么充面子的花拳绣腿,是真本事。”慕云深手里的那几本书,看起来就不是凡品——在萧爻浅薄的眼界里,只有小儿话本算是凡品。
“哦。”萧爻应了一声,没骨没气的追着问,“难吗?太难我学不会。”
“……”慕云深这些天常常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这般一个混蛋玩意儿有什么好,一边想抽他,一边却又贪得无厌,望他无忧无虑,望他平安无事。
“唉。”
这一声叹息后,忽然自他们的头顶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四面墙随之晃动,萧爻忙不迭的去扶屋子里华而不实的蜡烛,怕倒了哪一根再将这堆满书册的地方烧起来。
他的身形很快,几乎在火光摇曳的一瞬间,手已经托了上去,于重重叠叠的光影里,仿佛一只冒着疾风骤雨的燕子,将慕云深重重围住,饶是如此,慕云深仍是看出了他身上好几次的窒碍。
动静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上头的雪层压塌,慕云深虽然对自己的房子很有信心,但总窝着不出去,迟早会引起怀疑。
他将两本书塞进萧爻怀里,拉着人沿着原路爬回院子当中。
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厚积的雪都快被人铲平了,阮玉仰面倒在人形的坑洞里,咬着牙死活不甘心的嚷嚷,“大和尚,我们继续!”
“小丫头,你的脾气也太大了,就不肯歇歇好好听贫僧说两句话吗?”智远大师叹着气,好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
若不是他手里的禅杖正牢牢的架在坑上,让阮玉整个人起身不能,只能徒劳的龇牙咧嘴,这话便有几分可信度了。
“呸!”阮玉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水,“你说到现在就没停过!大和尚,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
“躲来躲去自然不算本事,”智远一哂,“躲来躲去还把你打成这样才算本事。”
原来和尚里也有缺德的。
智远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回过头来瞥了一眼——
萧爻地道里钻了一回,刚刚穿在身上还人模人样的衣服被蹭的灰蒙蒙,却有股朝气随之迸溅出来,他的手还被慕云深握着,气息不十分稳当,却也不像受了内伤。
和尚这么一踌躇,被禅杖底下的阮玉猛的打断了,小姑娘用双手抱着这把凶器,凭借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整个人游鱼般贴着,自上而下一滑,好不容易窜了出来。
气都还没喘匀,她又冲了过去,这回学聪明了,从雪地里捞出一根细木枝,虽比“长生”剑短上一截,但阮玉在剑上的造诣与他人不同,莫说是差几寸的木枝,就是给她一片瓦充剑,她也能有几分虎虎生威的气势。
枯枝一瞬间有了生气,上头粘着的枯叶随之抖了抖,在雪中划出道半圆弧——从阮玉的身后刺出,看似要落在和尚的眉心,却忽的随人一变,急急由“刺”变成了“挑”。
阮玉掠过和尚头顶,猛然折腰,要袭后背空门。
“这几下不错,有点恩公的影子。”和尚夸完,禅杖这么刚猛的武器忽然成了绕指柔,整个儿的黏在木枝上头,再使个千斤坠,压在阮玉的右腕上,木枝插进雪里,阮玉又整个人扑倒在和尚脚底下。
“这般五体投地,贫僧再不收你为徒,便显得不近人情了。”
王松仁倘若晚两年退隐,与这和尚结个伴,兴许阮玉早就看破红尘,吃斋念佛去了。
“惹不起惹不起。”萧爻龟缩着脖子,决定见死不救。
他扯了一把慕云深,拉着人到后院里,拒绝看前头的“逼良为娼”。
于是,一座风雅无比的小庭院,竟然被三个粗燥不讲理的武人占领了,短短也才三天的时间,可谓脱胎换骨,不是东边缺了一堵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