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精致小巧的院子里一两间客房还是有的。
楚老爹在世的时候,为人最是豪爽,时而有三教九流的客人登门,但楚婷毕竟是个姑娘,又是个冷面冷心的姑娘,这几间客房逐渐荒废了,虽然时而打扫,但更多的空间用来堆放药材,气味好闻不到哪儿去。
慕云深轻轻打了个喷嚏,小葵跟在他身后小声偷笑。别看这公子玉树临风,仍是免不了俗,这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显然在家里没做过什么活计。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屋子里不脏,不过是将药材清出去,再开窗通风而已,小葵一个人就可以了。”小姑娘的脆生生的说着,将慕云深推了出去。
这间院子采光很好,太阳已经西坠了,昏黄一片,暖洋洋的洒在院中。屋顶是青灰色的瓦,风吹雨打显得很老旧,毛边上承载着斑驳的光,也不刺眼,安稳的随日月更迭。
萧爻就坐在这样的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慕云深左右看了看,找到放在角落里积灰的梯子,纡尊降贵的爬到萧爻身边。萧爻完全没料到他会上来,手一抖,撒了不少酒在衣袖上。
“你别过来,我现在看不得你这张脸。”萧爻赶紧将眼睛闭上。
已经死了的人,天天大摇大摆的在面前招摇过市,就算萧爻是铜铸铁灌的心肝儿,也记得这是故人的遗体,总是有些难过。
“……”慕云深竟觉的有些好笑。
他趁萧爻闭眼的功夫,从他的手上将酒葫芦拎了过来,里面灌的是药酒,但味道并不古怪,相反性温味平,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看我吧?”慕云深喝酒的样子都比萧爻斯文些,他喝的也少,这副身子很容易有醉意。
“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也是个男的?多大年纪,不会比我还小吧?”萧爻说着,又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不会……你心眼儿那么多,该不会七老八十了吧?”
慕云深也体会了一把被酒呛到的感觉,他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我原先……”
“等等……”萧爻忽然打断他,一双桃花目倏然睁开,恰好望进慕云深的眼底,“你是阮玉的哥哥,又对逍遥魔宫的事情这么清楚,你果然……”
看的慕云深也有点心虚了,压下他的话道,“我果然怎样……我都已经死了一次,这些不过前尘往事,有什么好推敲的。”
“你也死了?”萧爻叹了口气,“不是说人死如灯灭,怎么都不得安生?”
慕云深就是个不安生的主,上一世的仇不报,始终像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心里面,就算是真下了阴曹地府,他也要闹个天翻地覆,谈什么人死如灯灭。
但这种充满戾气的话,他是不会说给萧爻听得——一个天生不知道报仇为何物的人,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你们两个下来。”楚婷眼都不抬。
这是楚婷的家,也是她的屋顶,光天化日爬到人家屋顶上,让来往的人取笑,始终有些理亏。
萧爻讪笑着,拉起慕云深跳了下来。
“……李佑城方才遣人送来的信,给你的。”楚婷将手里的东西扔出,萧爻看也不看顺手接住了。
“说什么了?”萧爻一边问一边拆。
他已经完全从方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无赖的笑容,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若是时常挂在心里,这辈子永远不见得开心了。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慕云深看着他摇了摇头。
“给你的,我没看。”楚婷在一筛子的药材中挑挑拣拣。
“什么你的我的……”萧爻笑眯眯的把信递给楚婷,“我和李大哥还能瞒着你啊。”
信上说今晚太谷城为了招待太宰段赋,会在内城大宴,到时候整个太谷城的守卫都会集中到内城,萧爻他们将有机会离开。
李佑城也算用心良苦了,这样的安排里少不得他一份推波助澜。
“不知李大哥的府邸在何处,离开前有没有办法见他一面。”慕云深忽然道。
他的心思,萧爻一清二楚。若想离开太谷城,并不急于一时,城中这么大,若是藏在哪里等到段赋离开也不算太过困难。
但眼下却是夺取账本最好的机会,像段赋这么谨慎的人,重要的东西要么贴身放着,要么托付给心腹——以慕云深对段赋的了解,恐怕还没有什么心腹之人能让他相信。
而李佑城作为段赋的侄儿,段赋在城中的衣食住行,必然都交由他负责,只要能跟李佑城通上气,就能知道段赋的一举一动。
萧爻脸上堆满了笑容,胡搅蛮缠的跟在楚婷身后,也不说话,就当条存在感很强的小尾巴。
楚婷故作忙碌的手停了下来,一回身,正好和萧爻撞个满怀。当年毛都没齐的小娃娃真的长大了,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双臂张开的时候颇有种压迫感,身材看上去瘦削,但很结实,眉目弯弯的笑着,像是藏了一缕清风。
“离我远点……”楚婷冷冷道,“不想出城?伤都没好,不要尽做些危险的事。”
“哪儿能啊,”萧爻“嘿嘿”笑着,“我的个性你还不清楚,要是有危险跑得比谁都快,不会找死的。”
“哼,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