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慕云深在房梁上,他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房间的每个偏角,但别人却很难发现他。
即便如此,萧爻也不敢疏忽大意。
慕云深全无武功傍身,体质又弱,之前的病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也算不上痊愈,若是让剑风扫到一点,也不知会落下什么病根。
若论实力,房间里的这些杀手没有一个比得上阮玉的。不过虽有相差,两个人联手也能稍作压制,萧爻不瞎,现在伏击他的,至少有六个人。
两两互为奥援,进退有度,所用更是杀招,全无守势,就像是天生的消耗品,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萧爻手无寸铁,还要分神照看慕云深,转眼之间胳膊和背上都多了几道伤痕。
他的轻功非常了得,慕云深至今不曾见他使用任何兵刃,但罗网一般的密集刀光剑雨当中,他柔韧的能从任何刁钻角度避开锋芒,纵使受伤也不过皮肉伤,连血都流的很少。
这已经算是逍遥魔宫中顶尖的杀手组织了,就算是慕云深亲自入阵,也难保万无一失。
但是……
“不对……”慕云深浅淡的瞳孔中,倒映出转瞬即逝的流光。
若当真硬碰硬,萧爻能否安然脱身还在未定之天,但若只是躲避,他完全可以不落下风,萧爻是故意受伤的,又或者说他有什么目的,使他不得不踏错几步,以致躲不开剑刃。
慕云深不是个投机取巧的人,他原本也不需要投机取巧,因为他不会输,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输。
但萧爻不同,他更擅长逃跑,无时无刻不在逃跑,慕云深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个人在战场上也是个逃兵。
“轰”的一声,整个房间忽然倒塌。
承重墙不知什么时候伤痕累累,砖瓦土石毫无偏见的砸向每一个人,慕云深怔愣之间被萧爻驾着,从废墟当中腾空而出。
被人驾着,和自己纵跃的感受完全不同,虽然萧爻很照顾他,甚至使用了一种自己别扭,但慕云深会舒服点的姿势,但仍然避免不了头昏脑涨的翻腾。
慕云深几次觉得心肺暴跳如雷,耳畔的风声逐渐转化成尖锐的刺鸣,眼前也被苍茫的白色淹没,几乎晕厥过去。但他仍是挺了过来,等落地的时候,他才发现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下唇已经被咬破了,剧痛刺激着感官,让他保持清醒。
“哎呀,这又是何必呢?”
萧爻赶紧用袖子给他擦擦,袖子上还沾染着桃花酿的味道,闻起来很是醉人,慕云深却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萧爻让开。
他还不至于软弱到事事要人照顾的地步。
“你歇一歇,我们逃出没多远,魔宫的人厉害着呢,肯定能追上。”
萧爻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说辞,慕云深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们两个,好像从遇到的那一天开始,就和这种困境形成了某种联系,几次三番的置之死地,不过是你救我和我救你的区别。
气还没有喘匀,就有箭矢从极远的地方射过来,堪堪落在萧爻的脚边,不过看情况,他们的位置还没有暴露。
逍遥魔宫的人以这种办法来逼他们现身,果不其然,随之又是一只箭矢,不过这次游离的有些远,从萧爻的头顶穿过,钉在另一棵树上。
“你不先离开吗?”慕云深背抵着树干,饶是血色褪尽,手脚也有些发麻,他仍然站的挺直,与他背后的树全然不同。
这林子里的树虽然密集高大,但长相都不够伟岸,就像是佝偻身子的老人。
萧爻对他这个问题很是不满,流于表面的不满,“我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看起来像。”慕云深喘着气,目光停留在萧爻的身上。
少年的脸上还残留着醉酒的痕迹,两颊很红,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不自觉的透出了一种委屈。
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方才百死当中搏一命,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别人。
“你居然能从六剑僮的手中逃走,”声音是从萧爻的背后发出来的,娇俏可人,十分的要命,“你果然很厉害。”
萧爻一凛,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箭矢破空的声音掩盖了脚步,加上阮玉的轻功独特,他又放松了警惕,太过轻敌了。
细利的剑锋划开他的衣服,抵在萧爻的脊椎骨上,痛是感觉不到,但肯定流血了,幸好阮玉不屑偷袭,否则他现在已经陈尸于此。
“你是……”阮玉现在才看清了慕云深。
完全陌生的面孔,却给她一种无比怀念的感觉,阮玉做人很失败,魔宫之外一个朋友都交不到,但却有一种野兽的直觉。
“我认识你。”她说的斩钉截铁。
逍遥魔宫中,有“灵,策,武,铸”四门,其中“灵”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像慕云深这种以人力逆天的,很难想象居然也会揣度天意。
不过这一门的初衷,是用来搜罗笏迦山一代,拥有异术的奇人,例如驯兽,观星等等。虽然出于恐惧或嫉妒的心理,他们往往于世不容,但至少在逍遥宫可以得到庇佑。
而慕云深死后,魔宫中不可能一成不变,这一门也逐渐往阴邪处发展,还设立了策天师。
这策天师的所作所为很多人并不认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