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诘难
离别将近,无论是分身乏术的韦荩言,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牛虚白,亦或是朝夕相处的曾晓和常林,她清晰感受到,他们即将抽离出自己的人生轨迹,然而未来,依旧是茫然的。似乎她先彻底送走过去,才能看清将来的轮廓。结业考核在即,幸亏韦荩言提前交接清楚她的职责,她乐得清闲,回去温习功课。
午后,练功疲倦的她到外头散步,却见残破的石凳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微微动静着,她凑近一看,原来是牛虚白的白貂,许久不见,竟然长大了许多,她发现素来爱洁的它身躯上皮毛凌乱,印着古怪的痕迹,看起来颜色略深,脚下沾染了泥土,神色恹恹,她悄悄仔细察看,发现它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放心。
她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牛虚白现身,心里疑惑,偷偷携白貂爬到树上,放在枝干上,绿叶掩映着它,想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她到后山扫落叶,蓦地,一颗松果滚落,滴溜溜砸下又弹起,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发现松果乍一看和荔枝有点像。
有次,牛虚白站在高处,故意用荔枝扔向她的脑袋,冷不丁一下子,惊痛,冰凉,让人忍不住一哆嗦。想到这些小事,她不禁有点郁闷,莫名牵挂。
这夜,久久不能入睡。一腔前所未有的不安充斥着胸臆,她怔怔望着如银的月色,冥冥中,感觉到神秘的力量催促她起身追随。她披衣而起,轻轻掩上木门,离开了卧房。
空明的庭院,看起来是那么陌生,树影姗姗,耳边隐约听到深沉的叹息声,她被那莫名的伤怀牵动,环顾四周,清清楚楚,不见人的影踪。风声细细,似有无限凄凉的情愫待倾吐,却又化为幽幽的叹惋。她静静待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回去了。
次日,她翻到一本借了月余的旧书,闲来无事,便还书去。
她熟门熟路,便走了人少走的一条捷径,不料听到短促的呼喊,戛然而止,紧接着噼噼啪啪击打的声音,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门派中向来没有责打弟子的先例,她心生狐疑,又十分踌躇,生怕自己多管闲事,惹来尴尬。咬牙要走,听得那声音越发响亮,仿佛越大越狠,她怕真的出事,不知不觉真的凑近,清清楚楚看见劳师伯拿着竹板狠狠打着汪师弟的后背,不由得纳罕,他们怎么了?
劳师叔忽然粗声粗气地说:你以为,是我的儿子就为所欲为?若是叫嚷出去,你这个魔教余孽——
颇黎听了这一句,吓唬得面红耳赤,如遭雷击,慌忙扭身要跑,不想腰上的钥匙甩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嚯啦,门开了,谁?!站住?!她盼着对方别发现自己,无论他如何嚷叫,皆拔腿飞奔。
回到住处,她想起触目惊心的一幕,捂着嘴,吓得双泪直流,六神无主,两腿发软。她没听说劳师叔娶亲,遑论子嗣,哪知道他不声不响弄出个魔教出身的私生子,眼下他位高权重,必然死死掩盖这桩丑闻,颇黎想起他的手段,吓得浑身发抖。
她左思右想,已经毫无头绪,又不得不守口如瓶,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日,门派忽然要求召集一般弟子集训,而且迅速调整了宿舍,单人单间,且都和不相识的弟子相邻。
三天后,负责课业的同窗葛瑞雪问她:你的文书在哪?
文书由师父考核徒弟功夫后亲自书写,交给掌事过目,作为平日评判参考。颇黎特地在韦荩言外出前拿到了文书,按时上交了。她说:我五天前已经交给你了。
是么?我怎么没有找到?葛瑞雪不快地反问。
我确实已经交上去了,至于为什么找不到,我也不知道。她有点儿迷惑,但笃定自己的记忆没错。
这时,金铃走过来,和葛瑞雪咬了一会儿耳朵,两人吃吃笑着,接着阴阳怪气地说:看你平日还是不错的一般弟子,也这样不老实,说起谎来面不改色。颇黎气得面色通红,却百口莫辩。
乾字坛的一般弟子练功,颇黎本来和两三个女孩子说得上话,结果今日女孩子们都对她不理不睬,偶尔有人偷偷打量她几眼,又转过头去。颇黎见她们围着葛瑞雪,心知不好,等她不在,终于有个大胆的女孩子过来,说:我以后不能和你说话了,要不瑞雪不高兴。
她说不出话来,强装镇定地说:好,我明白了。接下来,凡是有女孩子同她说话,葛瑞雪都一脸假笑地过来将人支走,一边用颇为恶毒的眼神瞟着她。
她忍耐了许多天,实在熬不住,跑到后山,大口大口喘着气。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她心想,偌大的武林正派,怎么尽窝藏奸邪小人?不屑地要走开,却听人说:这几天,我好歹没让她有和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当是没有泄露。她惊觉在谈论自己,心想敌在明我在暗,不听白不听,于是凑过去,果然,见到劳师伯和葛瑞雪。
劳师伯点头拈须:很好,你务必牢牢封住她的嘴,给她点颜色看看,免得她在外造谣生事,信口开河。
葛瑞雪恭敬地回答:弟子明白。我看她隐忍着这么多天,颇有些气性,不如师伯再敲打敲打。
颇黎听得热血上涌,双臂发软,腾地冲出去,惊得两人惊慌失色。葛瑞雪忙闭口,目光闪烁地望着劳师伯。他挥退了她,颇黎满腹酸苦,本要痛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