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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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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成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凡事都有迹可寻。她也有她的难处——题记

吕婧意外地没有来缠着她说话,想来她揣度到了什么,对她有些小心翼翼,不像素日言笑无忌,暗暗有些如履薄冰。她也看得出来韦荩言今日格外容忍又似在压抑着心情,心绪不佳,便也小心翼翼起来。

颇黎不自在,一时之间,不知谁错了,只能将错就错,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出门散步消食。门外花下蹲着一只细条条的小猫,四蹄踏雪,悠闲自在趴着纳凉,颇黎蹲下来,抚摸了几下它的脊背,那猫不抗拒,也不与她亲昵,任她抚摸了一回,很有点牛虚白的傲气和随性。

等她回来,韦荩言唤住她:过来,替我写几个字。

颇黎的字不算好看,但他既然认定了,她不好推辞,便进了他的房间。

天色已晚,房中燃着一盏孤灯,橘色的灯光融融,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他指着纸笔和她说:寿礼要写贺词,你写我的那份。

颇黎摩挲了一下那张大红洒金笺,说:我还是拟个草稿,贺词终归送礼人亲自写才好。

他颔首:随你。

她拣了一张空白的纸,望了望如水般空明清澈的玉石,终归觉得它们过于通透灵秀,不够古朴刚健,不太适合威严的掌门,然而又是极美的珍宝,无话可说,执笔落字,写了两句李贺的诗:暗佩清臣敲水玉,渡海蛾眉牵白鹿。递给他过目。

韦荩言微微蹙眉,颇黎认为过于生僻,说:算了,换一句,这有些拗口。

他说:不用,心意传达即可。她办完了差事,顺手将玉佩小心放回礼盒,合上盖子,又收拾桌面,叠好多余的纸张,摆好笔墨和红纸,等他书写。

他不急着提笔,却说:今日寿礼拿出来的时候,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它们。

颇黎摇摇头,说:不,我很喜欢,但是它们很贵重,我怕磕磕碰碰坏了品相。

你若收到这样的礼物,会不会满意?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如果是掌门,自然十分高兴。她回答。

韦荩言纠正:我并非要你揣测掌门的心情,我只是问你自己的看法。

我吗?我不想收。这样贵重的玉佩,除了收在箱底,偶尔玩赏,也没太大用途,可惜了。她回答。

哦。他淡淡地说。摊开信笺,开始誊写贺词。

颇黎明白他是没话找话,不禁觉得可怜,他们以往不需言语亦怡然自得,如今竟然连沉默都可畏了。

她看灯光晕染着他沉静的面容,忽然心里有点歉意。她何尝不知道是命运弄人,并非人心易变。安静的时刻,她想起自己还没见过牛虚白的诗句,直觉认为他应该写得一笔好字,没准还是王羲之的风格。

韦荩言搁笔之时,却见她出神,置若罔闻。她背着灯光,脸庞沉静而昏暗。她没有注视他的习惯,和活泼开朗的吕婧截然不同,像是安静的影子,连表情都是小心翼翼的。师父已经不止一次暗示他尽快收入室弟子,吕婧尽心尽力,他何尝不知道个中原因,只是真正面对之时,他难以启齿,没想到即便逃避,也无法避免渐行渐远。

半晌,颇黎回过神,见他放下笔,墨迹已干,当他也在思忖别的事,顺手收拾笔墨。

韦荩言缓缓地说说:还有不到一年,你就要下山了,以后,还是莫要荒废武功,辜负天玑派多年的教导。他低沉的话语在静夜中格外清晰,透露着若有若无的酸涩。

颇黎心生伤感,也幸而他没有说些翅膀硬了要飞走,或者一刻不肯多待的气话,笑了笑,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父有师父的远大前程,我有自己的小日子,不必强求时时刻刻在一处,他日师父要是去了我家乡,我必定盛情款待。再说我也只是回乡而已,又不是叛逃魔教,不必如此。

你真的长大了。他叹息道。

颇黎经历了不少酸楚和委屈,此刻却毫无心绪与他倾诉,只是默默坐着。

韦荩言又说:近来门派中人来人往,龙蛇混杂,你还是小心与人往来。

好。她简单回答,带些许感激地笑笑,和他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题记来自黄碧云小说《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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