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圣上不应该让我绣这幅山水,它让我想起我久别的故里。那儿虽然贫穷,却终究还有狗吠蝉鸣相伴,不像这宫里,听上去人声鼎沸,却谁和谁都没有关联……——题记
这一日过后,到了下次扫除,颇黎依旧给韦荩言留饭菜。
方菲笑说:小师妹真是贤惠贴心!
胡荃说:师姐,你想说我就说,不用旁敲侧击。
甘明心师姐说:我看颇黎是老实姑娘,本本分分的,以后一定找得到好人家。
吕婧笑容可掬地说:颇黎可是大小姐,不是一般人。颇黎吃她们一顿抬举,插嘴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低头吃饭。
颇黎回到宿舍,见舍友余红杏坐在床上穿衫子,曾晓撩了撩刘海,说:呀,你回来了呀,要刮痧么?
颇黎好奇道:你几时学的这一手?
曾晓说:我有个老朋友是郎中,前些日子教的,还送我板子。
颇黎婉拒道:我,我怕痛,算了。
金铃说:一点都不痛,她的手艺可好啦。
曾晓笑了笑:不敢当,但感觉还好。你真的不试试?隔壁小姑娘都来了,吕婧刚走,我看出来她肝脾不好。颇黎还是敬谢不敏。
金铃笑说:难怪她脸黄黄的,黄里还透着黑。她娇小玲珑,人也千伶百俐。
余红杏说:我还听人说她脾虚,一直没断人参归脾丸。说罢,穿了鞋,出门洗脸。
曾晓收拾起刮痧板,问颇黎:下个月要考试,你好像没书吧?颇黎摇头。
曾晓说:没关系,我和金铃认识城里龙江书院的学生,给咱们四个人都借一本就是。
颇黎和她道谢:谢谢,又要辛苦你了。
这日,颇黎练完功课,吃过午饭,进门看见外出的韦荩言,询问:师父,今天又去紫坛吗?
韦荩言承认:是。
她想了想,问:我以后有机会跟你一起去吗?
他问:你去做什么?
她思忖了片刻,解释道:我还没有去过。
韦荩言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她是老实,还是开玩笑,只说:那里没什么可看的。
哦。她闷闷应了一声。
等他走了,颇黎转悠途中遇到甘明心师姐,凑上去,不甘心地问:师姐,你去过紫坛吗?
甘明心说:去过呀,时不时给大师父送信,十天半月去一次吧。
颇黎追问:紫坛是什么样子?
甘明心揶揄道:怎么不问问你师父?他闭着眼睛都熟门熟路,不满月就蒙师祖收养,一直没离开紫坛。掌门可是十年前接任以后才从分坛入住紫坛。论资格,远远不如小师叔。
颇黎小声分辩:我问过的。
甘明心逗她:继续问呀,反正你们俩有的是时间。她手足无措,只得支吾过去,寻了个理由跑开了。
端午过后,梅子黄时雨。休沐之日,离字坛里人寥寥无几。外头绿草青翠欲滴,初春尚可见草色茵茵,绒球般的蒲公英,入夏尺余的野草蓬蓬。
汪惠之没有来,书房清静,颇黎正在看书,吱呀一声,姜宛红师姐推门而入,说:小师妹,下着雨,你还来?
颇黎腼腆地说:我想来看看书。说罢,整了整案上的纸笔和书本,将那本幽闲鼓吹夹到中间。
师姐说:要不是我和韦荩言有事回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颇黎听他来了,毕竟要打个招呼,起身离开去找韦荩言。在走廊上,看见韦荩言和一名陌生的白衣少年说话,颇黎看他眼生,一时间不敢上前说话,隔开几步站着,等他们交谈完毕,才挪开步子。
少年道别后,离她两步,特意含笑朝她看了两眼,临去秋波一闪。他长着张比女孩子还精巧的瓜子脸,肤白如玉,仅仅状若无意的一瞥,颇黎便觉得他窥破了心中的窘迫,却视若无睹。对于聪明人,她有种天生的敬而远之。
韦荩言见她来了,问:你怎么在?她老老实实地说:我来看看书,剑谱没有看熟。
他没有想往常一样盘问功课,反而说:今天闭门早,你回去收拾东西,和我下山。
哦。她赶紧回答。
韦荩言直直走到庭院中,颇黎有点诧异,以为他要练习轻功,等他缓缓走出十余步,肩头都淋湿了,她才反应过来:师父!你没撑伞!她登登登小跑几步,一边擎着桐油伞,遮在他的头上。
他微微窘迫地站住,说:还是我来吧。接过了伞。她个头终究矮了些,撑伞时有点儿别扭,换成他来持伞,一高一低,自然得多。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颇黎有些不安,她察觉他的沉默中流露着异样的情绪,似乎心绪不佳。
这情绪从若有若无,一点点加深。颇黎感觉一口气憋着,憋得难受,堵在喉咙里。
然而她认为随随便便过问太失礼,踌躇不前。
韦荩言先开口:你倒是记得带伞。
颇黎伸出右手,挥了挥,调转视线,目光投向路旁的葱葱郁郁的草丛,说:呃,早上起来的时候,闻到下雨的味道,后来看了看天空,应该有很多雨水,所以带伞了。
他问:下雨的味道是什么?
她抿了抿嘴,尽力描述:是一股特别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