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
。穆老师的表情她没好意思看。
回到家里,母亲忧心忡忡地问:闺女啊,咱们要不要请个师父回家教你?她坚决含糊地拒绝了。每天枯坐练武场,然后熬到下课,如此这般,度过了两年。
颇黎到了中等弟子最后一年,也就是说,她要面临晋升为上等弟子的考核了。
哥哥问她:妹子,你打算去哪里修行?
颇黎尽管在天组武学排名下乘,但是本组断然没有晋升失败的例子,她总体来说居然奇迹般徘徊在中下游,这是母亲和她私底下透露的,因双亲都见过老师们,拜托不放弃她这等后进生,其中穆老师安慰程家双亲,他们女儿好歹还在上等弟子预备名单里打转,还是有戏的。
颇黎思考了一下,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此生断然不要学武了!
哥哥沉默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问:那么你为什么还进天组?
她遗憾地说:悔不当初……
年一天一天过完了,她的秘籍统统没有翻开,更别提温习了。睡梦中见到自己回去上课,一脸尴尬。然而还是不情愿练武,安慰自己,没关系,到时候先和曲崴过招恶补。
那日,她特意去得比较早,看到了曲崴,积极地迎上去,说:嘿,咱俩练练呗,我过年没练功。
曲崴张嘴,说:我也没有练!太难了,我觉得不会,所以一直没开始。
颇黎万万没想到,她选的朋友和自己竟然如此心有灵犀,二话不说上演了有难同当。她难以置信地说:你——你不是休息时候还琢磨秘籍吗!
曲崴皱眉,斜了她一眼,露出嫌恶的表情。颇黎十分熟悉这副尊容,这是她的常态,虽然略感欣慰,但是,一筹莫展。
幸亏老师们体贴学生们的辛苦,一一温习,两人暗暗揩了把汗。颇黎不禁露出很怂的笑容,逃过一劫。
考核越来越近,不下一人申请闭关。颇黎深感佩服,虽然她觉得随波逐流地上学也挽救不了她一窍不通的事实,但是回家更需要定力。她很烦恼地度过了一天一天。
晚课上,同窗们苦练之时,她呆呆地望着边上的灯笼,还有各色人影,心里一片茫然,又格外厌倦,同窗数十人,大半没有说过话,面对自己的成绩,她毫无愧色,面对他们因优异的表现眉飞色舞时,她毫无羡慕之情,只是觉得有点烦人。
夜里合欢花的气味一阵阵弥漫,清新,却谈不上香,更接近草木本心。
大考的日期越来越逼近。偶尔,闭关的同窗回来参加月考,一脸喜色。她漠然地看着。刚来天组的时候,不喜欢林师父管束的同窗嚷着转走,她心里隐隐雀跃。此处无所适从,百无聊赖。她外表憨厚老实,内心却是铁豌豆一颗,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她在分组之前和反对的母亲说,读书未必能博得功名,路子太窄,自己又不善于人际,还不如学得一技之长。母亲惋惜地说,你大不了出来教琴,总有人学的。颇黎反对,将爱好当成饭碗,必然要承受巨大的落差,她若是仅仅当成爱好,反而享有更多自由。父亲坚决支持她的决定。
然而有时候想想,路子再多,自己不愿意走,没有多大意义。
大考前,林师父同每一个学生单独谈话。轮到颇黎,她很自然地坐下,接受直击心灵的询问。
师父以一贯平和地口吻问:程颇黎,你想去哪里继续学武?
她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不知道。她确实没怎么想过,武功底子薄弱,去哪里都无所谓,而且她还很讨厌学武。
林师父说:考得好就去好的,考得不好就去差一点的地方,对不对?
她痛快承认了,可不指望做武林盟主的入室弟子,人就得量力而行,也要懂得腾地方。
他还絮絮说了一些,大致劝她用功复习。颇黎这样的学生实在是鸡肋,又很沉得住气破罐子破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日子来了。除了林师父外,教拳法的钱师父也来了,逢人便说句鼓励的话,尖子生们胸有成竹,来到颇黎和曲崴跟前,思忖了一下,说:你们尽力就好。
颇黎点点头,谢过。考着考着,她就忘了这是什么考试,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她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考完了直接走人,回到家,家里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父母和哥哥喜气洋洋地迎接,她倒是没有特别激动,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桌上放着她的笔记和每日都看的聊斋志异。
她有点感慨,没滋没味的两年结束了。
十天后放榜,她排名中等,稳定发挥,心平气和地最后一次来到练武场,听林师父交代关于晋升的事情。等他说完了,周围有个女孩子哭了,一旁的朋友安慰着。
颇黎问了曲崴,她的成绩好一些,打算去蓬莱阁。
颇黎叹口气,说:我本来以为你进京,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
曲崴笑笑:我向来闲云野鹤,受不得约束,你决定没有?
她点点头:我找个稳妥的,出来自立即可。两人絮絮说了一会儿,想起就此一别,模模糊糊有些惆怅。
颇黎走了一圈,看了熟悉的蝴蝶果,无忧花,相思木,苦楝树,翠竹,曲水流觞,包括练武场,终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