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等待
雪下了一夜,黎明时分才停。营地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行人踩雪的沙沙声。江山秀睁开眼,疼痛和刺骨的寒意从胸口发散到全身,他咳嗽一声,撑起上半身就要起来。不料手指接触床面就痛得他一激灵。
丁山听到动静,赶紧进帐篷扶他坐起,道:“王爷您总算醒了,兄弟们都担心死了。”
“嗯,没事了。”江山秀从被子里抽出双手,有些恍惚地看着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十指,突然抓住丁山的肩膀,问道:“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
丁山指了指旁边,道:“王爷别着急,那位公子在旁边帐篷。命是保住了,不过还得睡一阵子。”
江山秀立马下床,衣服没披,鞋也来不及穿直接跑到隔壁帐篷。
沙厉当时正往小火炉里加炭。见江山秀衣衫不整急匆匆赶来,大冬日里一双赤脚冻得通红,便起身站到门口,挡住了他的来路,道:“我是阿雪的师傅,多谢王爷救了我们师徒,这里有我呢,王爷先回去歇着吧。”
江山秀隐约察觉到沙厉对自己有些防备,也不强行闯入,远远确认沙如雪躺卧在简陋的行军榻上,向沙厉略一颔首,回到了自己帐中。
冯大夫刚热好药进来,见病人如此不爱惜身体,也不管他是不是王爷,直接责备了几句。江山秀耐着性子听完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也不知怎的,屋内炭火很足,被子也够厚实,江山秀就是越躺越冷,遂唤丁山多拿了件袍子披在身上。
一夜苦战过后,丁山也灰头土脸的。江山秀拿出自己的体己交到他手上,道:“大家都辛苦了,丁侍卫你先好好休息,中午带大家到镇上吃顿好的吧。”
丁山立马谢恩,问道:“王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冯大夫打断丁山,道:“王爷需要静养,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冯大夫也去吧,”江山秀道,“把旁边那位前辈也带上。”
丁山爽快答应了,但又有些踌躇,道:“我们都走了那王爷你怎么办?”
江山秀拢了拢衣裳,道:“一时半会儿没问题,你们只管去。”
沙厉本不想去,但实在拗不过丁山,给沙如雪掖好被角跟他们出去了。
人声静下来之后,江山秀来到沙如雪这边。沙如雪躺在榻上,平常扎起来的头发散了一床,惨白着一张小脸儿,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几天都没散去,可怜兮兮的。
江山秀手撩开沙如雪面上的发丝,轻声道:“阿雪,快点醒过来吧,眼看着就到你生辰了,江大哥陪你过……以后每年都陪你过,好不好?”
被子里动了一下,江山秀惊喜地掀开棉被,原来银蛇跟沙如雪躺在一个被窝里。见江山秀掀开被窝带进些冷气,咬着他的袖子就要把他往床上带。
四下无人,丁山他们回来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江山秀便掀开被子躺到沙如雪身边。小银暖呼呼地躺在江山秀胸膛上,十分惬意地露了个头出来。
行军榻本来就窄,没办法容纳两个人。江山秀和沙如雪隔着衣衫,几乎贴在一起。若在平时,沙如雪肯定早就贴上来了,还会搂着自己的腰,把头倚在自己颈间,当温热的呼吸声传来时,两人便会一同入眠。
昨晚匆匆一瞥,连句话都没说上实在有些遗憾。不过如今太朴教已灭,自己只需回京复命就可成为自由之身,到时候跟阿雪策马江湖,岂不快哉?
沙如雪为自己笑,为自己哭,被自己的情绪牵绊,除夕之夜还特地来薛王府,留下许多情真意切的文字……江山秀想,哪怕沙如雪现在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假以时日也不是没有机会吧?
如此想着,思绪渐渐模糊。寒意又从胸口向周身扩散,江山秀无意识又朝沙如雪更近了些,几乎将他抱住。
丁山一行酒足饭饱回来,给江山秀打包了好几个新鲜热菜。回主帐时人却不在,吓得他四处寻找,果然不该丢下王爷一个人出去快活的,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出帐时,只见沙厉黑着脸站在他的帐篷外,想发作却又强行隐忍。在外用午饭时,侍卫们无不夸赞江山秀能力出众,体恤下属,他心中略有愧意。
没成想一回来,就看到这人登堂入室,把他家阿雪搂在怀里,两人亲昵地交颈而眠,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眼光。
合着让众人出去用饭只是幌子,目的是把众人支开,他好溜到阿雪床上。不愧是江镇的儿子,连心术不正都一脉相承。
丁山却没想那么多,只低声羡慕道:“关系可真好,过命的兄弟估计就是这样吧。”
“……”在人家地盘上,又受了他们许多恩惠,沙厉也不好明说。
这丁山看着挺机灵,没想到也是个傻的。兄弟之间关系好抵足而眠可以理解,但你家王爷手都把阿雪圈在怀里了,两人脸不到一寸距离,难道非要他们当着你的面亲嘴儿你才能看出不对劲?
这倒是错怪丁山了。丁山行伍出身,军营中将士们之间与子同仇的事屡见不鲜,倒不一定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果没听沙如雪说起两人互送信物的事儿,沙厉其实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眼看晌午已过,丁山还是进帐叫醒了江山秀。江山秀很久没睡这样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