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热海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沙如雪终究是要走的。但不知为何，这次离别让他有些不安。

天刚拂晓，沙如雪牵着阿烈的缰绳，又把小银从江山秀怀里引到自己肩头，道：“江大哥，下次见面我就把所有事儿都告诉你，然后再带你去见我师傅和师叔……还有两个小崽子。”

江山秀摸着阿烈的背，目送沙如雪跨上马背，道：“嗯，去吧。”

沙如雪一夹马腹，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江山秀正打算进屋，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沙如雪竟然调转马头又回来了。

“怎么了？”江山秀刚问出口，沙如雪就下马朝他飞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又迅速放开，道：“忘了点事儿。”

江山秀被他撞得后退两步，不解道：“你忘了什么？”

沙如雪摸摸鼻子掩饰道：“已经拿到啦。”

江山秀哑然失笑，道：“怎么这么腻歪，又不是见最后一面。”

沙如雪赶紧道：“呸呸，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还要见一千次，一万次的。”

江山秀道：“好，等你回来。”

沙如雪道：“江大哥，你还记得之前我说海棠花开的时候来找你喝酒吗？”

江山秀道：“嗯，记得。”

沙如雪道：“其实三月十二是我的生辰，明年我就及冠了，我想跟你一起过，说海棠花只是……想风雅一点。”

江山秀捏一把沙如雪的脸，道：“这是在暗示我备一份大礼？”

沙如雪道：“不用准备什么礼物，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过而已。”

江山秀解下腰间的玉佩，也不管沙如雪推辞直接给他系上，道：“要是明年我不在，这个就当是给你的礼物。碰上什么事儿了，拿去当了也能撑一阵子。”

沙如雪拿起一看，绿莹莹的玉佩上是一个“薛”字，且喜且嗔道：“你给的东西我怎么会去当掉，你不会是嫌我烦，不想让我再来找你了吧？”

“怎么会？”江山秀执起沙如雪扎头发的红带，道：“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把这个给我一段吧。”

“这有何难？”沙如雪左手执剑，右手挑起一丝头发就要割下。

江山秀急忙阻止他，道：“我要发带你割头发做什么？”

沙如雪才不管，自顾自割下一缕头发，用发带扎起来递给江山秀，玩味道：“发带是身外之物，头发就不一样了，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以后想我的话就拿出来看看，嘿嘿。”

江山秀看沙如雪得意洋洋，接过头发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快走吧你。”

沙如雪多看了江山秀两眼，才策马北行，疾驰于官道之上。洗刷冤屈之后，行动再无人阻拦，但路途遥远，第六天傍晚才抵达太山脚下的热海。

热海托名为海，但其实是由太山上的泉水和积雪融水汇集而成，因含盐量高，冬季并不结冰，周围的游牧部落便将其称为热海。

热海往北一百余里就是佾城关了。按照这几日的脚程，最晚明天中午便能到达，今晚先在此处歇脚吧。

沙如雪松开缰绳，阿烈兴奋地跑到热海边饮水。沙如雪差点被它颠到湖里，索性翻身下马，放了它在湖边撒欢觅食。

沙如雪对这湖水有些好奇，用手舀了一捧喝下，结果咸得他直吐舌头。难怪阿烈这么喜欢呢，原来是想补充点儿盐分。

银蛇也探出脑袋张望，趁沙如雪弯腰之际溜进了湖里。沙如雪刚想伸手把它捞上来，只见银蛇尾巴一甩，当即消失在了一波又一波的浪花里。

沙如雪一个人郁闷地坐在地上嚼干粮，边吃边抱怨，“一个个都这么野，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块儿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沙如雪估摸着它俩玩够了，将手指搭在唇边，吹了一声长哨催它俩回来。

小银从湖水里窜出，尾巴上还卷了两条鲤鱼。它将鲤鱼往地上一扔，就想往沙如雪身上爬。

沙如雪拽住他的尾巴，道：“身上这么多盐粒子你不难受啊？”说着，给他擦干净了才放到衣服里。

不过小银一个冷血动物，不冬眠也就算了，这筷子大小的身体是怎么捉到这么大的鱼的？

算了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银还会变大变小，死而复生呢，抓两条鱼算什么？

阿烈本来朝他这边过来了，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蹄子在雪地里来回扒拉着，还时不时低头啃食两口。

“这么不听话不给你刷毛了！”沙如雪抱怨着走到阿烈旁边，看见阿烈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

沙如雪眉头紧皱，这东西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人的头发？

他一个暴栗敲在阿烈头上，阿烈吃痛将那些毛发吐出，不仅不思悔改，还在一旁“咴咴，咴咴”地骂他。

沙如雪刨开四周的积雪，雪底下赫然是一张男人的脸。沙如雪把他拉出来，才发现这人一身铠甲，头盔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满脸青紫，头发被阿烈啃得濡湿。这身打扮莫非是新军的将领？

沙如雪在他人中处探了探，竟然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受这么多伤，又是这样的天气，这人都能死里逃生，也是命不该绝。

沙如雪给他度了点内力驱寒，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