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劫数
王子兆颤抖着,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在扶手上留下一排弯曲的指印。
直到桌上的两杯热茶不再往外冒热气,我的思绪才从爷爷留下的文字记载中收回。
“王支书,你说的劫数,到底什么意思?”
或许是从小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缘故,即使在遇到无法理解的状况,我依旧保持着淡然的脸色。
王子兆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假装若无其事,但从他恐惧的眼神我就能判断出来,这不过是他的伪装。
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他看着我的眼睛,嗫嚅着嘴唇。
“人之将死,生前经历过的一切都像是走马观花一般,我看的多了,忽然醒悟了一些。”
“几年前,你的爷爷帮我换了一个名字,等于是帮我换了一个命数,可这个命数是有时限的,时限一到,就是我的劫数。”
王子兆的声音颤抖,气息微弱,偶尔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求生的欲望,可他的脸色除了苍白,又不夹杂任何的表情。
我捉摸不透,更听不懂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我选了两条路,一条路是荣华富贵,所以不断升迁,可你爷爷当初给出的是选择题,我
选择了这一条,就意味着我会放弃另外一条。”
“我得到了荣华富贵,势必要失去幸福安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当初的选择,等于是断送了我唯一一次求生的机会。”
这两三年来,他来找爷爷的次数比我和他见面的次数相加还要多,这方面他一定也有努力过,只是现实是残忍的。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家庭出现了问题,他得到了事业升迁的机会,相反的,他失去的部分也是同等价值的东西。
家庭幸福和身体健康……
我握住了桌上的杯子,里面的热水已经凉了,我慌乱的一口喝完,一抬头,王支书那双带着恐惧的眼神还在盯着我。
这一刻,我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问道:“所以,王支书,您找我,是想让我救你?”
他轻轻摇了摇头:“太迟了,即使你的爷爷还活着,也救不活现在的我了。”
话音刚落,他脱下衣服,胸口和腹部依旧有膏药贴满的痕迹,只不过多了许多的针眼,原先的膏药味不再浓烈,多了一股奇怪的异味。
像是肉类腐烂的臭味,混合着他身体上的伤痕,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太大
了,我的胃里紧跟着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把这股恶心感压抑下去,我开口问他:“怎么弄成这样子的?”
“手术,各种治疗,常规和不常规的手段我都试过了,没用。”
王子兆的语气比我想象的要轻松许多,甚至还用调侃的语气解释:“身体各项机能已经无法照常运转了,其实就像是纸人,用针扎都不会流血。”
我看着故作轻松的王支书,想着他这些年所经历来的痛苦和事业高峰,相比于他的人生起伏,我毕业后所受到的双重打击根本不算什么。
可今天他找我来,既然不是为了求救,还能是为了什么?
“王支书,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番真心实意的话令他有些动容,甚至眼眶含泪。
“我想改回以前的名字,你能帮我吗?”
他嗓音沙哑,或许是求生欲使然,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里的恐惧不见了。
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爷爷没有教过我,况且,你也说过了,即使名字改了,你的命数已经如此,不可能再重新选择一次。”
也许我这句话太过于直接,王支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凄凉。
两人几乎同时
沉默下来,我还是不忍心,便劝慰他:“不过,爷爷留下了一些日记和随笔,或许我能从里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王子兆毕竟是我的老师,这些年也想方设法的要帮助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见死不救。
“好,王支书还能撑几天,苍松,你要尽快啊!”
杯子里的水喝完后,王支书就再也没有重新倒过了,他的心思也全然不在招待我的这件事上面。
半小时后,我撑着伞离开王子兆的家,返回到堆放爷爷遗物的仓库里。
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将门窗关紧后,把那个箱子打开,坐在地上,一本一本的翻看着日记。
每一本封面上都用毛笔字标注了人名,这是爷爷当初改过后的名字,在我先前看完王子兆的日记随笔后,就已经发现了一个规律。
上面记载的,其实都是那些人改名后的人生。
按照时间线的延伸,有些人的人生起起伏伏,有些人的则是一帆风顺,不过,前者包含大多数人,后者只有少数人。
从王支书的家里出来之前,我答应过他,从这些日记中,找出帮他改名的方法。
我耐着性子翻开最后一本的日
记本,封面写着“吴正省”三个字。
“03年,吴正省原名吴兴海,海产商人,霉运缠身,公司负债五十万,合伙人跳楼。04年,妻子离婚,吴正省净身出户,带有一儿,同年,儿子出海遇难。06年,吴正省瘸着腿找到我,断了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