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日子

俭省过日子，既不能让长辈俭省，也不能让晚辈俭省，那就是张大奶奶自己俭省了。

俭省下来的银子，就这样变成玉燕那两百两金子的添妆，张大奶奶何其愤怒，况且在张大奶奶看来，张家的银子，合该就是张大爷的，张大太太就算克扣了，也该往张大爷身上使才是，而不是往玉燕身上使。

张大奶奶越发愤怒，却不得不低头，这会儿和翠玉说了这几句，张大奶奶就又落泪，翠玉听着张大奶奶的话，心里不由叹气，张大太太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只怕就要这样被毁得干净。

翠玉又安慰张大奶奶几句，张大奶奶这才抬头对翠玉笑着道：“也是我糊涂了，怎么就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先走了。”

“这些话，总存在心里，事后长了，人也会变得不舒服呢，说出来也好。”翠玉只能这样安慰，张大奶奶苦笑一声：“在家做女儿时节，那是多么轻松自在，等出嫁做了儿媳妇，才晓得有多苦。婆婆呢，怜惜自己女儿，给她准备那么多的嫁妆，却忘记了，儿媳妇也是别家的女儿呢。”

这几句话很有道理，翠玉也只能又安慰几句，张大奶奶这才匆匆告辞。翠玉看着张大奶奶背影不由叹气，这些都是生在富户，嫁到富户的女儿呢，但一做了人家儿媳，就各种各样的事儿都有了，也不晓得，以后会是什么情形。

翠玉低头回到屋内，郑太太坐在窗边，似乎有心事。翠玉笑着道：“婆婆在想什么呢？”

“方才，你和你表嫂的话，我都听到了。”郑太太说着就叹气：“我也不晓得，大嫂和二弟妹之间，这么多年，竟然是这样。”

“听说，这位舅母不是二舅母嫁过来时候的那位。”翠玉小心翼翼地说着，郑太太点头：“你原先那位舅母，人长得好，又能干，我的嫁妆就是她准备的，谁见了不夸，只可惜，命不强，你二舅母嫁过来还没有三年，她就去世了。”

大户人家主母去世，为了有人当家，也要立即续娶，况且当时前头丢下的两个孩子还小，还没满百天，新人就进了门。因是继配，再加这边要立即着人当家，寻的城内一户店铺掌柜的女儿，从小没了娘，家里都是她当家，到了十九还没出嫁。

正巧张大老爷没了太太，媒人两边一说合，这边不争聘礼，那边不要多少嫁妆，就这样欢欢喜喜结了亲。这一转眼，也快二十年了。

郑太太想着这些年听说过的事儿，不由又长叹一声，当时人人都说是好姻缘，但这好姻缘，怎么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波呢？

翠玉知道自己该安慰婆婆，但话到嘴边，翠玉却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儿，翠玉作为一个晚辈，还是少说为妙。于是翠玉只能服侍郑太太梳洗，郑太太快要躺下时候，才对翠玉道：“我给了玉珍一对金镯子做添妆，等明儿，再各自拿二十两银子，给那两个孩子的见面礼，还有玉燕的添妆。”

玉珍的那对金镯子，是郑太太去年才新打的，光金子就用了四两，再加上镶的珍珠宝石，差不多值百两银子。这会儿，总共才给张大太太这边四十两银子，也算是厚此薄彼，代表了郑太太的想法。

翠玉只能轻声应是，郑太太又想到家里这些日子的情形，又对翠玉道：“回一趟娘家，总归是要出些银子的。”

“我晓得，再说了，该花的花，该省的省，我全知道。”翠玉急忙安抚郑太太，郑太太这才闭眼睡下。翠玉听着外面的声音，按说该沉沉睡去，翠玉却无法入睡，张大奶奶的独守空房，显得十分寂寞，可是翠玉，却从没有过这样的寂寞。

到底是为什么呢？翠玉翻了个身，又担心吵醒郑太太，于是翠玉就在床上躺的直直的，或许是因为，张大奶奶的婆媳不睦，才让张大奶奶想要丈夫回来，能给自己撑腰也行。可是男人的撑腰，到底能帮得了多少呢？翠玉想到郑义明，似乎，郑义明从没给自己撑腰过，甚至有些时候，自己还要站在郑义明面前，面对着那些责难。

想来想去，翠玉还是睡着了，梦里似乎来到了草原，翠玉从没去过草原，也只听宁先生说过，草原一眼望不到头，那些草，都是碧绿如茵的，草原之上，有成群的牛羊跑来跑去。

郑义明似乎就在这牛羊之中，翠玉看得到他，却追不上他，翠玉有些着急，啊了一声，梦境全都消失不见，耳边已经响起小春的声音：“大奶奶，您醒了。”

翠玉坐起身，原来外面已经天亮了，翠玉打个哈欠：“我确实醒了。”

“太太一大早就醒了，她让我们不要吵醒您。”小春说着就拿过翠玉的衣衫，翠玉嗯了一声：“这两日，也不见你在跟前。”

“我见太太和大奶奶的事儿多，我就去和这家里的人说话。”小春笑吟吟地说着，翠玉点一下小春的额头：“还把人给带坏了。”

“我带坏了谁？”小春瞪大眼睛，翠玉笑了：“欢儿。”

“欢儿还不在这呢，大奶奶要寻欢儿吩咐什么，我去叫她来。”小春说着就要出去，翠玉瞧着她：“我说的是，你带坏了欢儿。”

小春吐一下舌：“我才没有呢，大奶奶赶紧往前面去吧，虽说是来人家做客，也不好太过惫懒了。”

“等回到家，这会儿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