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这年九月初六，秋高气爽，距离黛玉入宫也有两月有余，太上皇隆重颁旨，册封黛玉为江都郡主，养在宫中。还赐了寝殿——天录阁，就在太上皇寝宫花园的后面，隔着一池春水，和北辰殿相望。

虽是郡主，但太上皇下了旨，吃穿用度全按公主的例，四时八节宫里的赏赐，凡公主有的，黛玉也有。

一时这件事在宫中引起轰动，上到妃嫔皇子下到宫女太监都当成一件新闻谈论。

“听说了吗？太上皇上次差点龙驭宾天，多亏了这位林姑娘！”

“这谁不知道？我听北辰殿的一个小宫女说，当时太上皇昏死过去，已经看到牛头马面来拿人了。倏然间漆黑黄泉路上天光大亮，漫天金光里走出来一个仙子，说跟太上皇有一段亲缘待叙，说完给了太上皇一个寿桃，吃了寿桃太上皇便活过来了。那仙子跟这林家姑娘长的一模一样，不然太上皇怎么会这般优待？”

“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

“就算真有这事，会不会找错人？”

立刻有人接道：“怎么可能，钦天监测算了八字，林姑娘的命格奇特、气运雄浑，乃是天人托生，很旺皇室的。太上皇原要收为义女，念及林姑娘乃忠臣之后，又是先巡盐御史林大人唯一的后代。若是认了义女，便要改姓国姓。林大人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在任上，不好夺了他唯一的女儿。那林姑娘又是个极有孝心的，太上皇又不忍……”

“听说太上皇正物色青年才俊，要选一个四角俱全的给林姑娘做赘婿呢，不知真假？”

“我也听说了，多半是真！”

三四个小宫女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一个稍大的宫女过来听见，斥道：“作死的小蹄子们！活也不干，在这里闲磕牙，连主子都敢议论，忘了前日梁贵人的事了？多早晚惹了祸，乱棍打死，看还多嘴不多！”

梁贵人是太上皇贵人，进宫半年有余，生的花容月貌、肌骨莹润，很得太上皇宠爱。她年纪小，被宠的过了，未免便恃宠而骄。最近将有两个月太上皇未召见她，她好几次带着药膳茶水求见，都没成功，听说太上皇宫里养了一个风华正茂的绝色女子，早已起了醋妒之心。

后来虽然发现太上皇不是要收为后妃，到底心里不痛快，便时常说些酸话。

那日吃了酒，便口无遮拦说太上皇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当女儿看，背地里不知怎样养呢。

这话传到北辰殿，太上皇龙颜大怒，将这贵人庭杖三十发配冷宫去了。冷宫是什么地儿？何况是失了圣心挨了罚过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几个小宫女听了这话，吓得忙叩首，纷纷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进了九月，天气转凉，又连下几天雨，越发冷了起来。

黛玉身子尚未大好，不能受凉，除册封那日去拜见了皇帝皇后，其余时间多是深居简出，不大出门。

九月九日重阳节，宫中大开宴席。

宫里住的妃嫔、皇子皇孙、公主郡主们自不必说，在京的宗亲贵眷也都参加，余者还有百官、外国使臣和外命妇也被召进宫赴宴。

黛玉便是在这次宴席上再次见到贤德妃贾元春和紫鹃的。与两个月前相比，贤德妃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之色，紫鹃和抱琴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看见自己，紫鹃还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自她六岁进京，外祖母把紫鹃给了她，这些年她们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紫鹃一心一意为她，她也是真心待紫鹃。原以为能一直这样一辈子，谁料……

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和追求，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倒还清净了！

宫中四时八节宴飨规模皆有定例，重阳节按例分大宴、次宴和小宴。

今年大宴设在紫宸殿，以太上皇、皇帝为首，大宴群臣及外国使臣；次宴设在永宁殿，参加的都是内外命妇，因皇太后出宫礼佛去了，故以皇后为首；小宴其实是皇家的家宴，一天的活动结束后，于夜间在永寿殿举行，参加的都是近支宗亲。

黛玉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一大帮人聚在一起，不是互相吹捧，便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拉扯，要不然就是划分个三六九等，地位低的恭维地位高的，没什么意思。

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上，看似聚精会神的欣赏歌舞表演，其实神魂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017，宴会开始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结束？]

[才一个时辰不到，看情况结束还早着呢。]

黛玉用袖子掩着悄悄打了个哈欠，漆黑的眸子不由得氤氲出一层蒸腾的雾气，瞧着水濛濛的。再抬头，发觉皇后在看她。

不想叫皇后知道自己发现的，轻轻端起茶盏，黛玉动作如常的呷了一口。

皇后对身边的女官说了什么，那女官点点头，便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016，你瞧那女官走的方向，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016：[好像是，不是好像，是肯定！]

说话间那女官已经走到黛玉跟前儿，福了福身子，记忆周全，道：“娘娘命奴婢来问郡主，可是累了？内殿有为宫廷内眷准备的歇息之所，郡主若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