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舜音醒来时已在大帐之中,睁眼发现自己正和衣躺在里侧的一张行军榻上,身上盖着厚毯。 腰上搭着手臂,她一动,身后的人就动了,回过头,看见穆长洲坐起了身。 他似也刚醒,身上只褪了玄甲,袍衫被压得微皱:“不能让你一直在外睡着,还是带你回来了,刚好我也需休整,睡到此刻正好。” 这么一说,倒像是她睡着的时机刚好。舜音醒了才意识到昨夜奔走了多少路,这一觉睡得深,从头到尾都像是被他这般揽在身边一样。 行军榻太窄,穆长洲只能和衣侧躺,松开她起身:“你再睡片刻。”说完拂了下衣摆,绕过遮挡的木架,往帐外走了。 舜音已休息够,跟着起身,听见些微动静,往木架外看了眼,大概是他出去时的吩咐,兵卒提前送入了梳洗清水和饭菜便退去。 刚过午,营中很安静,兵马应当大多都已调动出去了。 舜音梳洗完,用了饭,听见大帐外传来张君奉和胡孛儿的声音,隐隐混着穆长洲的说话声。 她听不清,理了理袍衫和鬓发,走出去,快到帐门边,才听清张君奉的话。 “都已按军令准备好,不知接下来他们何时会动兵。” 穆长洲背对帐门站着,像已在别处清洗过,正往身上重新覆上玄甲,低声说:“应当快了。” 舜音接话:“确实快了。” 顿时帐外的几人都朝里看了进来。 穆长洲看她一脸沉静地站在悬挂舆图的木架前,走回帐中问:“还有没报完的?” 舜音点头,边回忆边说:“西突厥的大部并未安营扎帐,不会在那里停顿太久。两面又皆是重兵而来,光是西突厥一方,已是十姓部落全至之势。刘氏的残部目前离凉州最近,或许是被充来此战打头阵了。” 穆长洲说:“你返回时忽来笛啸示警,是有人趁商路混入了关内,便是那些残部。刘氏去时便失去了总管府印信,如今只有拿往事流言来搅动民心,在西突厥眼里多半已成弃子,会被用来打头阵也不奇怪。” 舜音低语:“探敌之秘,兵力最下,策略最上,要能知道他们的策略图谋才是最重要的。”她转头在舆图上点出了两面敌军目前位置,又在中间点出刘氏残部所在,“这般列阵,又随时会来……”她话稍顿,蹙了蹙眉。 穆长洲目光凝视在舆图上:“是想围城。” 舜音看向他:“你已知道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穆长洲沉低声,“朝中拔去他们勾结的高官,又为封家昭雪,已直揭出他们目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再遮掩了,也难怪连结盟都稳固了,如今两面举国之兵前来,想兵围城下,一举拿下凉州,还可反迫中原。” 舜音不觉冷眼,转头却见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张君奉和胡孛儿早已走入帐中,听到此时,全看着她。 “夫人果然精通此道。”张君奉惊愕道。 到了现在,也无须对他们遮掩了。穆长洲看一眼舜音:“你们以为我当初步步顺利是因为什么?” “✛()” 说着抬手,郑重见礼,“河西张氏,张君奉,拜见夫人。” 胡孛儿立马跟着上前,有样学样,也抱拳见礼:“不知道哪里的胡氏,胡孛儿,拜见夫人。” “……”舜音无言地看着他们。 穆长洲牵唇,眼看着她,口中说:“虽是夫人该受之礼,但眼下该迎战了。” 舜音与他对视一眼,才开口:“先退敌最重要。” 二人连忙直起身,胡孛儿脑筋转了回来,急道:“他们这么多人,咱要先迎哪边啊?” 穆长洲盯着舆图:“昨夜待命的兵马即刻调动,两路赶往南向山隘,随时拦截吐蕃;下令甘州兵马尽快推进凉州,往南向支援;其余兵马全部调往北面关口。” 一听兵马齐动,张君奉和胡孛儿立即出去,分头传令安排。 仿若回应,外面陡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有兵卒在高喊报信:“敌军来攻了!” 舜音转头看去,一如所料,说来便来了。 穆长洲伸手在她肩后一带:“走。” 营帐外,兵卒已将马匹牵来。 胡孛儿和张君奉传完令,飞快上马,带领兵马列阵在营外等候。 离得遥远,也能听见凉州城上刚刚擂响的急促鼓声。 舜音快步走去马旁,踩镫而上,转头看向身旁。 穆长洲听完了报信兵卒的禀报,翻身上马,近前扯了下她马缰,与她同行往前:“是混入的残部在小股作祟,这才刚开始罢了,若没猜错,他们的大军是想让残部吸引凉州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