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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还有个叶二公子呢。”孙俨说,“福王派叶观澜一同前去查院,你的人且顾着挑陆依山错处,没了菅子旭的都察院就是聋子的耳朵——成摆设罢了,叶家小子想在其中动些手脚,可再容易不过。”
“叶观澜……不能吧侯爷,他们那日在校场可是针尖对麦芒,势同水火啊!”
“势同水火?”孙俨冷笑一声,“你畅音阁听了这么多年的戏,就没听过一出暗度陈仓?”
说话间,他听着耳边风声起,静默须臾,又是一阵急雨劈里啪啦打在屋檐,骤然想到什么:“神机三营,三营何在!宫里已经捅破了天,刘狰这个人屠子眼看是不中用了,断不能教他落入老叶循之手,否则你跟我一个都别想脱身。”
那双狭窄的竖瞳阴狠地一闪:“左右是要一起送下黄泉的,也不嫌早上这一时半刻。聂岸。”
“侯爷吩咐。”
“提前发讯号,勒令三营即刻攻城,务必将乱臣贼子除剿杀殆尽,一个不留!”
锦衣卫独有的黄褐色烟花腾空,炸开了一场瓢泼。
神机营统领谢东阳远远望见,并未做出回应。他身后八千骑士倚马静伫,乌压压的威势,像是雨夜里匍匐的庞然巨兽,在等待着最后的号角。
“我说老兄,你糊涂啊!”
酒炉沸腾的咕嘟声应和着檐下雨声,意外添了几分闲适。
谢东阳倚躺在天香楼的藤椅里,阖眸听着曲,温香软玉消磨了这位骁骑校尉的机敏,他抬手止了歌姬的乐声,像是没听清地问:“陆老弟,你说什么?”
陆依山眼梢泛红,显是有些醉了。他不要女孩小倌们伺候,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把竹扇,伴着丝竹乐声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拍。
“我说你糊涂!兵符是还攥在聂岸手里不假,可早晚要交给太子的。寿宁侯等人仗着圣体违和,故意迁延,这就犯了大忌了。谢兄你若也跟着不知变通,还像往常一样依令行事,岂非平白被他们拖下水?”
谢东阳眸光微凝,屏退房中诸人,倾身道:“凭咱们之间的交情,我有话也不瞒你。锦衣卫那头放出风声,汉王这次带上京五千人马,密谋趁陛下病笃,想要兴兵谋反。这等勤王立功的好机会,我又怎能错过。”
陆依山想了半刻,道:“勤王?奉的是谁的命?神机三营无诏不得擅离西山,这是先帝爷在时就立下的规矩。你说汉王要反,仅凭来路不明的几句讹传,倘或消息有误,你老兄就是杀头抄家的重罪。到时候,聂岸一推二六五地说兵符已交,把自己摘个干净,神机营几千人找谁哭冤去?”
见谢东阳目露迟疑,陆依山扣了竹扇,说:“话说回来,即便汉王真有异心,你以为神机营平了乱就是立了功了?老兄未免想得太天真。”
谢东阳忙问这是何故。
卸了腰牌的陆依山坐姿散漫,一边灌着酒,一边说:“为人君者最忌惮什么?权柄旁落!陛下出事前,曾亲口将神机三营交给东宫掌管,如今就差一道流程。太子还没发话,三大营便一头撞到宫门前,这让他知道了怎么想?”
稍顿,“老兄同我私下交好图的什么,陆某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你无非是看在我救过太子性命,想借我拉近和未来新君的关系。可三大营听命聂岸多年,想要消除太子心中芥蒂绝非易事。陆某是怕你功劳没捞着,反教太子以为三大营抱残守缺,偏跟着外戚一条道走到黑——毕竟,圣驾能否康健还两说,今后坐在金銮殿上的,只能是太子一个人。”
谢东阳像是被说动了,眼珠子在眶内直打转。
然有顷,心中仍有顾虑,“老弟所言在理。只是这样一来,假使汉王真的心怀不轨,咱们岂非将天子置于危险之境。”
陆依山起身走到点戏的牌档前,指尖在一溜水牌上逡巡来回,摘了其中一张,扔进镶银边的木盘里。
“天字号上房贵客点戏,《釜底抽薪》——”
陆依山转首,道:“老兄若信得过我,我倒有一法子,既能让你功劳尽揽,亦能免受东宫猜忌之嫌。”
......
雨还在下,黄褐色烟迹顷刻无存,紧跟着一掬掣着闪,绛紫洇红的焰火在空中愈发醒目地散开。
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震得整座皇城宫殿都为之惊颤。风雨飘摇之时,叶观澜看见了那山水相依的烟花图样,清寒疏淡的眼眉间忽攀上一抹浅浅的笑。
谢东阳也看见了,顿时长舒一口气。
有那不长眼的小兵凑上前,问:“大统领,督主借了咱们的人,放这蚯蚓钻地的讯号是什么意思啊?”
谢东阳照他脑门上来了一下,“笨!什么蚯蚓钻地,这叫飞龙在天,督主好谋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锦衣卫的出兵讯号如泥牛入海,寿宁侯渐渐不安起来。
他推开遮挡在头顶的伞,猛地冲进雨中。
雨水冲刷掉他眉宇之间的迟疑,孙俨狠掐下掌心,雨水顺着前倾微绷的脊柱渗透了阁臣补服。灯笼剧烈摇晃,光影交错间投在地上的影,恍然一条再也蛰伏不住的惊蛇。
“聂岸——”寿宁侯语气中终于透露出急迫,“你拿着本侯令牌,去这个地方......”
聂岸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