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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芸斛厉声喝断她,一边将手用力撇开。
孙宝珠重心不稳,被掼到一旁。她扶着龙榻边沿,吃痛地按住小腹,刚抬起脸,霎时惊喜地叫出了声:“陛下您醒了!来人,快来人啊,陛下醒了!”
芸斛与刘狰遽尔色变。
芸斛一个抢身,指间刀刃闪着寒光,直揳向昭淳帝咽喉。刘狰探臂去抓适才被震飞的长剑,到底晚了半步。
电光石火间,听得耳畔“当当”两响,匕首被挑飞出去,芸斛直起身,一片削薄的冰凉随即架上了她的脖颈。
“乱臣贼子,意图弑君,罪该万死。”少年太子眉寒目冷,临摹《孤馆灯青》的手持剑同样有力,“把人给孤拿下。”
芸斛骤然挣扎起来,刘晔不假思索,手底猛一用力,血溅三尺。
刘狰仰起首,只见东厂番役百来号人疾趋而入,刀鞘碰得叮当一片响。火光摇曳处清立着一抹月白,俨然成为满场杀机中最特殊,却也最危险的存在。
“叶二......”
叶观澜走近几步,微微俯首,用清风朗月般的调子对他说:“王爷是否甘为傀儡,那是你同他们之间的事。但错既已铸下,傀儡也好,背后牵线的人也罢,总归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刘狰看着榻上悠悠醒转的皇帝,冷汗濡湿了前胸后背,经风一吹,凉意顿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吴参将浑身骨头快跌散架了。
漆夜和大雨成为偷袭者最好的伪装,密集的箭雨仍未停歇,沉重的脚步声忽又在周遭响起。在这犹如蒙眼的黑暗里,不由使人产生错觉:
敌人仿佛鬼魅,时远在天边,时近在眼前,诡谲莫测,不知凡几。
包括吴参将在内的一干藩兵,皆为此萌生出未名的恐惧。然而吴参将很快抛却这份顾虑。
他十分清楚皇城的兵力部署,禁军的有生力量早在前殿就被消灭干净,剩下的残兵游勇决计无法实现围攻。
吴参将当即得出结论,这只是一小撮敌人的疑兵计而已。
他仅仅犹豫了刹那,剑尖用力划过砖地,在火花迸溅中发号施令:“困兽之斗不足惧,诸位勿慌勿退,随我向前杀!”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声如震雷,清晰无比地从斜前方杀来。藩兵正磨蹭着向此间围拢,一纵番役瞬时如尖刀般捅进了他们身体,刮得他们肝胆俱裂,血花井喷如涌。
须臾之间,数把尖刀各自从不同方向捅了进来,五千藩兵的大阵顷刻四分五裂。
吴参将意识到中计了,猛地转身:“撤,快撤出去!”
那高吊的城楼发出不堪重负的沉吼,铁链迅速回荡,城门轰然向下砸落。
秉天门前这一方空地,转眼就成了困兽的囚笼。
陆依山早已冲进阵眼,顺手夺了一名藩兵的佩剑。他望着那奢靡过头的剑鞘,冷嗤一声,横肘割破了一偷袭者的喉咙,薄唇轻碰道:“转。”
四把尖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起来。
被分割的藩兵毫无防备,数量优势在前后夹击中荡然无存,他们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然而哪里还有生路?
吴参将艰难抵挡的间隙,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禁军缘何败得轻易,那是因为有人要用禁军的败,将他们诱入这个一早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汉藩亲兵用的是最好的装备,却从未打过一场实实在在的仗。他们怀揣建勋立业的野心远赴甘陕,终究在年复一年的酒色浸淫中,作废了自己拿刀的手。
禀天门今夜注定不是梦中乡,满地碎金流银,混合着支离血肉,堆就了无数痴人的富贵冢。
吴参将早已杀得声嘶力竭,万念俱灰。他昏昏的视线看不清为首之人的样貌,只记住了那人胸口狰狞的坐蟒,与同样冷酷残忍的眸。
当那凶蟒獠牙大张地冲过来时,他甚至没有考虑跪地求饶这一项,掉头就朝后跑去。
此刻死战一定是比被活捉更明智的选择,吴参将打心底笃定这点。
身后,陆依山缓缓抻臂,长弓拉满。
百十斤重的强弓光是拉开,带出的声音就足以叫人魂飞天外。吴将绝望地闭了下眼,却仍拼了命地发足狂奔。
陆依山姿势不变,偏着头,长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瞄准,又像是狩猎。他就这样盯看了十多秒,拇指倏尔一松,唇间同时发出“啪”的轻响。
隔着老远似乎都能看见吴参将打了个激灵,督主大人唇角轻勾,恶作剧般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挽起空无一物的弓弩,叫住欲追上前的手下,提缰道:“忘了公子说过什么,主仆一场,总得给人家留个话别的机会才是。”
刘狰被带出殿外听审,昭淳帝半靠着身,口齿因久睡的缘故还有些许不利落,刘晔便代他发问。
“贵妃,你所言七年前皇子之死,可是事实?”
孙宝珠犹自伏在芸斛的尸首上痛哭不已,刘晔稍稍扶正佩剑,剑鞘摩擦带銙制造的泠响*,听得孙宝珠浑身一颤,当即止住了泣声。
“是,是我......陛下,臣妾,臣妾真的只是鬼迷心窍,我一时失手,才......”
刘晔厌恶地皱起眉,强按下眼底恨意,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