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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府前门面房的生药铺里与主管一起盘账。
西门家生药铺的主管姓傅名铭,字自新,在家中排行第二,就也称傅二。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西门卿只能说这傅二是个一般谨慎、一般精明的掌柜,再普通不过的尘世中人。
在生死安危面前,多半没有宁死不屈的忠义气节。但这不是人之常情?
傅二没有明显缺点,人总归就能用。
西门家偌大一家生药铺,每月收支账目不少。
若是在账本上做些手脚,想要排查出来,难度和工作量就不小了。
可这难不到西门卿,他一眼扫过,眼里的账目一念之间已转换成阿拉伯数字,再转念经已心算完毕。
傅二站在一旁,看西门卿算账就像信手翻书一样,哗啦啦就翻过几页。
却丝毫不敢轻视,反而冷汗涔涔。
因为对方刚才不过扫了一眼,就信手蘸墨提笔,精准圈出账目上的一个错处!
一个早晨的短暂功夫,西门卿已经把密密麻麻一本账看完。
抬头侧眼,看向身旁躬身站立的傅铭。
神色尚算温和:“傅二,账目的错处我都已圈点出来,之后你去重新理一遍。三日后,再交与我核查。”
至于那些错处究竟是真不慎出错,还是傅二做了手脚,他都既往不咎。
改过的机会给到了,希望傅二能抓住。
在这不甚炎热的初夏早晨,傅二却汗透衣衫。
闻听此言,顿时只觉劫后余生!
“喏!我定将错处逐一改正,仔细梳理过一遍,再呈给大官人过目。”
账目上的错处,最初都只是源于不慎疏漏,为了补平那些疏漏就做了些小手脚,他并没贪上二三两银子。
可是,但凡有东家察觉到账目问题,哪会去管伙计是否蓄谋贪污?大都一律打成蓄谋已久。
幸好大官人大量,只让他改正。
主要在这清河县,哪个平头百姓敢蓄谋贪图西门大官人的钱财?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西门卿颔首:“我就等着看你的账本了。”
正在这时,铺子门外,一个提着花箱的妇女掀开门帘,向西门卿点点头使眼色。
西门卿抬眼看去,他认出了来人。
门外妇人叫薛嫂,平时常在西门家来往走动。
与王婆一样是个卖婆,区别在于王婆倒卖富人家的旧衣裳,薛嫂则到富人家卖翠花首饰。
西门卿起身掀帘出门,跟在薛嫂后面走到巷子僻静处。
“薛嫂来寻我,有甚么话要说?”
薛嫂还没开口,就已经挤眉弄眼,笑容里透出一股子意味深长。
西门卿:……好眼熟的表情。
……
薛嫂的来意,西门卿有所猜测,如无意外,也是要给他说媒的。
果不其然,薛嫂开口就是:“我这有一桩亲事,保管大官人中意!刚好顶了死去三娘的窝儿,如何?”
西门卿已经猜到薛嫂是要给他说哪桩亲事,过场话还得说:“薛嫂你且说说,这桩亲事是哪家的?”
还能有哪家。
在潘金莲潘六姐之后,不就是孟玉楼孟三姐咯。
书中原身西门庆,从一个孤儿逆袭到山东首富,发家之道说来有三:靠女人、靠关系和靠自己。
具体一点,就是背靠大树、天生商人和纳妾发家。孟玉楼入府,便是西门庆纳妾发家的开端。
别人纳小妾花钱,西门庆娶小老婆赚钱。
纳一个孟玉楼,大赚现银上千两,还有两张南京拔步床、两三百匹上好三梭布,许多金银首饰,四五只嫁妆箱笼。
这边薛嫂在热情推销:“我说的这位娘子,说起来大官人你也晓得!她娘家姓孟,行三,称三姐,家住臭水巷。”
说着竖起大拇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风流俊俏、百伶百俐,可谓一表人物!”
嘴里继续啧啧称赞:“又最是能干不过,当家理事、针黹女红,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也会双陆棋子,更弹得一手好月琴!”
“那还真是有颜有貌、聪明能干,兼具多才多艺。”西门卿虽搭了话头,兴致并不高昂。
薛嫂见此,眼珠子一转,一拍巴掌又道:“嗐!她不止有颜有才又有艺,还有大财!”
西门卿:造孽哦。
条件这么优越,嫁给尚推官之子尚举人做继室多好?
公爹曾是正七品官,丈夫有举人功名,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正头娘子。
以尚推官家势,照样不会让杨家母舅张四扣留孟玉楼的财产,毕竟尚家娶她为才为色,也为财。
到时带上家财,做着正头娘子,不比给一个商人做小妾好?
薛嫂细数起孟玉楼的身家:“她前头汉子是南门外贩布的杨家大郎,不料贩布时死在了外边。
她手里现银就有上千两,上乘三梭布有两三百筒,四季衣裳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
又说起孟玉楼改嫁的难度不大,“她已守了一年多,上没公婆,下无一子半女,只有一个才十岁的小叔儿,守着做甚?且他杨家有一个嫡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