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等老主顾们闲聊完一走,沈持故意带着憾意大声说道:“爷,看样子女娃儿还是不要读书了,你看史家的女娃儿饱读史书,却不得不去戍守边关,不如当个睁眼瞎在家安安稳稳的好。”
史家发生了什么变故外人不得而知,但他们敢让女儿换上戎装去领兵,他心想:那小女郎一定是文武双全,胆识过人。
不会是个草包。
不然就算史家敢送,朝廷也不会用这么个小女郎。
沈山立眉瞪眼,作势要揍他:“不许说这样的浑话。”
小崽子你当我听不出你说的反话。
沈持嘿嘿一笑跑开。
点药的朱砂没了,他跑到村头的药铺,想买一包,掌柜拿出来之后,他瞧着颜色不如先前的鲜亮,拿手指抹了抹,亦不光滑:“掌柜,这朱砂好像不比之前的货好啊。”
不过他也不是配药用,就给蝈蝈点药来说,好不好的没什么妨碍。
就这么随口说说。
“唉,”掌柜的叹了口气:“沈小郎君好识货,你大概不知道,上好的朱砂产自西南的黔州府,这阵子朝廷在那边用兵,暂时运不出来,眼下只有这些次等货凑合卖了。”
沈持心中长叹,不知能说些什么:“……”
还好这不是生活必需品。
过了几l日,沈月告诉他,他爷把仨孙女叫到堂屋,给她们讲了史家女将镇守边关的故事,还领着她们去镇上买了笔墨纸砚,说了一番她们听不太懂的话。
沈持:“爷这是同意阿莹和阿朵去上学了。”
沈月听了高兴地跳起来。
给老主顾点完蝈蝈,七月行半。
有件事沈持想了很久,那就是几l月前山匪之事过后,他猝然萌生习武的念头。
但彼时手头的事情太多,只能深深压在心底。这期间说服自己放弃又蠢蠢欲动往复数次,终于在这天觉得非行动不可了。
他去紫云观找邱长风,道长似乎又道骨仙风了些——瘦了。而且还很大的火气,不知是被谁给惹到了,见了沈持,白眼一翻:“你来做什么?”
“我下个月要暂时离开禄县去省城的贡院听邹夫子讲学,”沈持说道:“来跟道长道个别。”
“空手道别?”邱长风还在气头上。
“城北有一家江南菜馆,”沈持早有准备地说道:“各色江南菜一应俱有,道长要不要去尝尝?我请客。”
邱长风:“有好酒吗。没有不去。”
“……”
沈持闻到了观中一股刺鼻的味道,比较熟悉,是硫化汞——朱砂被加热的味道,他给蝈蝈点药的时候也会产生类似的极轻微的气味:“道长,炼丹炉炸了?”
邱长风没好生气地“嗯”了声。
他好不容易打定主意想炼一锅丹药,可开火没几l天炼丹炉炸了,险些没把他给炸飞,这丹是炼不成了。
也不知是禄县的风不行,
跟着邱长夏练练八段锦,祛病健身蛮好的,等你下次从贡院回来,晨起可跟着贫道练剑。”
邱长夏是他不知从哪里拐来的小道童,跟着他的姓取了名字,六七岁的小孩儿,看见沈持总咧嘴笑。
“你可千万别叫贫道师父啊。”他又强调一遍:“不然贫道不教你。”
沈持:“是,道长。”
邱长风这才有点满意。
那天之后,他每日黎明即起,从没玉村步行走到紫云观,和邱长夏打一套八段锦,邱长风坐在屋檐上,和脊兽肩并肩,看着他们动作实在不像话的时候,跳下来做个示范。
让他们跟着他重做。
沈持练了十来天八段锦,果然觉得神清气爽,筋骨结实了一些。
也到了该启程去省城的日子。
他又和江载雪、裴惟、岑稚碰了个头,约定七月底一块儿赴秦州府,各自相互提醒了要带的行礼之后,又各回各家收拾包袱。
沈持去贡院前一天,县太爷文丛罕见地叫人给他送来路费银子,说是每个学生都送了十两银子当作盘缠,并带话给他们要好好听邹夫子的课,莫错失了良师。
王大虬带着笑脸说道:“沈小郎君此去,一定能学得锦绣文章的精髓,后年定当泮宫折桂。”
沈持深鞠一躬谢过他:“多谢王大人吉言。”又说了些请他日后多照顾沈煌的话,他把文丛赠的十两银子如数放到王大虬手里:“家父这些年多得大人照顾,请大人喝酒。”
王大虬自然是推辞不肯受。
离家的头一天晚上,二更初。
三房那屋,张氏叉腰在训沈知秋:“阿秋,你能给娘争口气吗?明年要县试了,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不用功不刻苦,怎么能考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跟大房二房闹了,只关起门来跟儿子闹。
低吼哭泣声把沈家白日里的喜气涤荡得一干二净,街坊邻居们被吵醒,都伸着脖子听她骂沈知秋不争气。
夏夜凉风习习,有人走到院子里爬到院墙上看热闹。看热闹是刻在祖宗骨子里的喜好之一啊……
沈持本来已经睡下,霎时被吵醒,沈月也被惊醒,吓得张嘴大哭,朱氏还在借着月光为即将离开禄县的儿子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