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15章
大家面面相觑,忙关上了窗户。
然而那老妇人中气很足,嗓门响亮,说话的内容也还是传进乐室里来。起先是不满族中远房的亲戚没有下帖子,后又对长公主不加掩饰地挑剔,“嘱咐你的事,一样也办不好……不过你水涨船高,我也说不得你了。以前在余杭,你可不是这副模样,做人不能忘本……”
说得屋里坐着的众人直伸舌,人家如今贵为长公主,都要受她这顿喧排,要是换作以前,恐怕日子更难熬吧!
“这里不是长公主府邸吗?”有人小声嘀咕,“婆母反客为主,犯不犯律法?”
也许在驸马母亲的眼里,长公主是嫁到她们家的,既进了他家的门,不论荣誉还是赏赐所得的房产田地,都应当归夫家所有。所以住进了这长公主府,全然没有寄人篱下的不便,长公主再怎么了不起,也还是他家的儿媳。
一位早前曾经到庆国公府上出演的宫人,道出了其中原委,“据说长公主成婚十年没有生育,因此驸马的母亲才百般挑剔,每每给小鞋穿。”
大家不以为意,“不能生育又怎么样,阖家的荣华富贵全仗着长公主,还如以前一样欺负人,恐怕不合适了吧!”
“民间不知轻重的老妇,不都是这样么。婆母挑剔儿媳是天经地义,管你身份何等尊贵。”
有人撇嘴,“怕也只有这位,生得这样张狂。”
太乐丞听到这时才迟迟出言阻止,“行了,怎么议论起主家长短来了。不许再说了,都住嘴。”
乐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闲来无事,拨弦调校音色,长长短短的乐声,把外面的动静掩盖住了。
今日长公主府上的宴饮有两场,中晌简单些,来的都是族中的亲眷,用小调和歌舞助个兴就行了。到了晚宴是重头,到时候得用雅乐,场面宏大挣足脸面,才彰显皇亲国戚的威风和特权。
因为有了先前的小故事,大家登场的时候尤其关注那位皇婆母。这老太太是个好面子,讲排场的人,想必在余杭是寻常人家,一朝翻身,扬眉吐气,那份迫不及待要向众人展示的心,简直溢于言表。
然而这么爱显摆,却忘了饮水思源,长公主坐在她的下首,尊卑全都乱了。她高谈阔论时,每每引来鄙夷的目光,她自动转化,理解成了别人对她的艳羡。
“我这儿媳,还是孝敬我的。我说刚到上都,家里乱糟糟的,就不办寿宴了吧,可她偏不答应,自作主张给大家下了帖子,劳动亲友们大节下赶来,实在叫我不好意思得很啊。”
权家赴宴的都没说话,极力捧场的是驸马葛家的族亲。
原本新帝即位,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但就是仗着长公主这层关系,硬生生全挤进了上都。
葛家人要巴结皇婆母,自然顺着她的心意说,“您老就是好福气,三郎孝顺,长公主殿下又爱戴。如今恰逢大寿,为您庆生是儿女的孝道,快些领情就是了,推辞什么,是怕短了钱场,还是怕短了人场?”
好。权家的长辈看不过眼,对长公主道:“今日是葛老夫人的寿宴,老人家做寿图个庄重,为难那些乐工,别折损了你长公主的脸面。”
结果这话被皇婆母听见了,那个借酒盖脸的正是她的侄孙,当即就不高兴了,“今日大喜,何必计较这点子鸡毛蒜皮。区区的乐工罢了,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几杯酒喝不坏的。”边说边打量起来,目光在台上的女郎们身上巡视,“都是些色艺双馨的女子,连我看了都喜欢。莫说是喝酒,要依着我的意思,留下侍奉正钦也够得上。”
这话刚说完,就听“砰”地一声,彭王妃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在了酒桌上。
“你是老糊涂了,被阎王爷抠了脑子,今晚过后就要死了吗?”彭王妃骂道,“满嘴不三不四,我忍了你半日,你愈发得意起来了。你有今天,是借着谁的势,你还分辩得清吗?你们葛家从上到下一串窝囊废,为官做宰不行,调戏起女郎来堪称行家。你身为长辈不去喝止,反倒助长邪风,白活了七十!”
这一骂,骂得所有人都呆住了。另一桌的彭王忙赶来,直问怎么了,要劝阻,被彭王妃扬手隔开了,“别拦着我,我今日就要说,把肚子里憋了十年的腌臜气,痛痛快快发泄出来。这老东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我女儿受了她多少气,数也数不清。原以为大梁立国了,她受封了长公主,总能直起腰杆子来了,不想这恶婆婆照旧骑在她头上,公然要选乐工来伺候她儿子,还有没有王法?”
葛家人见状,吓得一个都不敢出声,驸马忙来劝解:“岳母大人,我母亲多喝了两杯……”
“你住嘴!用不着你来装好人,你们母子是一丘之貉,合起伙来给我女儿气受,别以为我不知道。”彭王妃边说,手指边指向皇婆母的面门,“你说,你何时回余杭去?这长公主府是陛下赏赐给汉阳长公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当家做主起来。”
皇婆母虽然凶悍,但碍于亲家已经封王,还是有几分怵的。
不过理不直,气也得壮,“我随儿子儿媳居住,何错之有?亲家莫不是高升了,要教女儿忤逆长辈吧!”
彭王妃哼笑了声,“锦衣玉食地供奉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