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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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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时愣住。孙节显然是不赞成,但随侍多年,不是会开口劝谏的性子,只看着另一个机灵的内侍出殿门宣召了,才犹豫地问了一句:

“……陛下不先问清楚情况么?”

“他再怎么乖张,总不至于在这殿前撒野。何况朕本就打算要召他来的,”徐鸯道,“徐家也好,逢珪也罢,事情既然安定下来了,该封该赏,也该有个章程了。此事还是先与他知会一声比较好。”

——不然的话,以卫崇素来的表现,但凡哪里有不满,恐怕会当朝闹将起来。

她是知道不过是这天家贵胄自小众星捧月,天性如此,想黑脸便黑脸,想发怒便发怒,可那一班大臣又不知晓。届时,若打破了这好不容易打造的君臣相得的场面,她可没处喊冤去。

但这些内里的缘由不适合与孙节说,甚至她其实更乐得见到孙节对这个昔日的主人越发不满,因而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便抬眼看向殿门。

至于小黄门口中的“阵仗”……

无非就是多带些兵甲,或是持甲上殿,这些事,朱津早做过更过分的,还做得更圆滑。与朱津相比,卫崇称得上一句色厉内荏,不足为惧。

所以她并未在意。

但当她的视线看向殿门外,落在那个不同寻常的身影上时,也不免一惊,连手中的奏表也不小心散落了。

一声巨大的响动。

这声响,却不是源自徐鸯震惊下落回桌案上的奏表,而是一个被卫崇扔进来,撞到徐鸯脚边地砖又没了动静的黑影。只见此人被五花大绑,遍体是伤,也自然沾了满身的血污……

……如果这具躯体还能被称作是人的话。

但见那人的手脚均被缚住,连嘴巴也被捆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而这样被摔进殿中,就算再痛,也不过是闷哼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徐鸯好一阵失语,那两个小黄门则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独独孙节,似是想起徐鸯那番对他所说的话,心里一怕,本能地发起怒来,尘尾一晃,指着卫崇似乎便要骂出口。

“胡闹——”

这要是闹将起来,可比徐鸯所担心的什么明日朝上封赏还来得不巧,来得更功亏一篑。她不知道卫崇这是闹的什么脾气,但可不能在此刻被他真捅出了篓子……

“无碍。”徐鸯旋即反应过来,飞快地站起身,厉声道,“——你们先下去!”

那几个小黄门可不正是等着这句话呢,当即便连走带跑地溜出了殿门,孙节还有顾虑,但被她一瞪,也闭嘴往殿外退去了。

只有卫崇,似乎对孙节这一斥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对徐鸯的反应感到莫名,疑惑地看着众人退出,又骤然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徐鸯。

……明明是他捅的篓子。徐鸯顿感一阵头疼。

一时间,她没有理卫崇,反而是走出御座,走向阶下那具半死不活的躯体。紧接着,在卫崇眼巴巴的视线下,她伸出手来,一点也不顾忌地把那人翻了一面。

“嘭”的一声。

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乎不能分辨清楚的面孔暴露在她面前。

但她记性是何其精妙,只这样难以辨认的脸,她也能一眼认出——

“我认得此人。”她轻声道,“他怎么惹到你了?”

她转过头,和卫崇顿时变得有些心虚的视线相对。确实,若此人是个无足轻重的士卒,打便打了,卫崇显然是来摇着尾巴“领赏”的。

但若是此人身份特殊,甚至于徐鸯都识得他的面孔,亲自过问,那便不一样了。

“……那是他找打!他……他说陛下的坏话!”卫崇想也不想地先告了黑状。他原也是要来告状的。

……确实是件不重要的事。不出她的意料。

徐鸯没忍住,一听便轻笑了一声。确实,这种事,问卫崇素来是无用的,就算是天大的事,他睁着眼睛也能把白的说成是黑的。她摇摇头,又站起身来。

“你上前来。”

于是,卫崇一顿,神情很快转惑为喜,大抵觉得她要赏他了,乐滋滋地应了一声“哎!”,又提一提袖袍,飞快走上前来。

此处不比明堂,殿中不过那巴掌大的地方,因而这一上前,虽然堵住了卫崇的嘴巴,却也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近了。

在北郊那一次见面后,这是徐鸯头回与卫崇距离那么近,顾不上去注意他又顺路踹了一脚那半死不活的“人”,偷偷发泄一般,她首先注意到的,竟是卫崇脸上的疤痕。

大抵是沙场征战多年,或多或少地积累了些许处理伤口的经验,不过几日,这原本横在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处,竟早早地愈合了,且只结了浅浅一层痂,几乎躲进了烛火映出的暗处当中。

就像卫崇本人一样,看似沉稳,但也会不声不响地在暗处积蓄力量,越来越旺盛,越越来越难以控制……

徐温北上之前,甚至卫崇攻下洛阳城之前,她从未听说“徐钦”脸上有这样一道明显的疤。

这伤疤,显然正是在洛阳战事中被人剌开的。攻城一役,刀剑无眼,卫崇又冲杀在前,若是不幸在战场中受了伤,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见识过卫崇的身手,谁能有这个手段能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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