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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你露出这样凶狠的神情,蒋琬愣了,但还没等你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逃兵身上时,蒋琬的声音里忽而带上了愤慨。 “左军几千人临阵溃败,此将之过,而非兵之过若主将如都督一般身先士卒,骁勇善战,士卒岂会溃逃” 你又一次瞪着蒋琬,周围武将都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留他一个站在你面前,毫不退缩的跟你对峙。 “让他们住手。”你慢吞吞地下了命令,“但是要记住,下一次我就要将它改成十中抽杀一人了。” 军法官一声令下,逃兵们如蒙大赦,其中有几个崩溃得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你再看看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士兵,挥手让人将他抬下去治疗。 刚回到帐中,蒋琬又一次跟进来了。 “都督,”他还带了个功曹进来,“今日我军尚有许多士卒作战英勇,都督不可忘记。” 行吧,整个军中除了你自己召唤出来的青行灯之外,蒋琬是唯一不怕你的。 “随便你。”你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这个钱不管是国库出,还是相府出,反正操心的不是我。” “” 蒋琬眨了眨眼,但表情还颇平静,躬身施了一礼,带着功曹走了。 夜色深沉,除了这些倒霉的溃兵今晚需要饿着肚子入睡之外,其他人都很开心。 大战过后,战场上有死马可以当现成的加餐,蒋琬又下令烹羊宰牛,犒赏作战英勇的士兵。尽管营中不能饮酒,但有一碗加了香料的炖肉下肚,也已经算是难得的享受了。 不过这跟你没关系,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的肉,但无论血肉还是内脏都见了大半天的你,今天一点荤腥都不想沾,在半位面里给自己清洗干净之后,你算了算时辰,施放了一个“梦境旅行”。 你周遭的许多人已经进入梦乡,他们的梦境五光十色,有人梦到与同伴的别离,有人梦到故乡的果园,还有人仍然困在战场厮杀的梦魇之中,无法得脱。 你也同样困在了这片梦魇之中,直至一片月光突然洒进了你的精神之中。 月光洒在怒涛不息的黄河之上,翻滚东去,分毫不曾停歇。 而在黄河南岸,潼关城灯火通明,守关的曹魏士兵日夜不休,无穷无尽的民夫如蝼蚁般搬运着加固城关的木料。 你就这样站在潼关以南的塬坡上,俯视着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 “阿迟许久未入我梦,近来可好” 梦中的丞相回过头看向了你,依旧是披着鹤氅的清隽模样,眼神温和,仍似春光里的晴空。 但你沉默着,并未回应他。半晌之后,你听到了一声叹息。 “永安未失,陆逊不过趁曹真南下,关黄二位将军鏖战襄樊之际,派骆统率两万兵力围困永安,断绝消息。”你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正事,“而今陆逊已被阻于羊渠以西一百里处,我军必不令其向前一步。” “公琰已写信告知我,此次领军出征者为谁。” 丞相向你伸出了手,你盯着它,仍然有些犹豫。 “出外为帅辛苦么” “很辛苦。” 他的手仍然没收回去,于是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你的手放了上去。 “那便来诉诉苦。”他低头看了你一眼,“成都守军之中,多有益州世家子弟,公琰又不知带上向将军,恐你难以服众啊。” “不过,他们现在都听我的话了。” “哦”丞相捻捻胡须,微笑起来,“如何做到的” “我逼迫武将哗变,然后将为首者一个个虐杀于人前。”你说,“他们便被我吓住了。” 丞相的笑容消失了。 天地间一片清光,耳边唯有波涛翻滚咆哮之声,永无休止。 你恍惚的想,这同当年你拉着汉帝跑回来那次胡闹不同,你杀过人,但你从未喜欢过虐杀。 如果跳出去用旁观者视角来看,你要怎么看你自己丞相又会怎么看你 一股力量将你拉进了怀抱之中,你听到丞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驭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其余武将心中难免惶恐,阿迟须记得安抚才是。” 哎 “成都文武何止百人,力挽狂澜者,唯阿迟一人。”他摸了摸你的头发,声音仍然波澜不惊,“难道我家夫人竟然以为,我如迂腐书生一般,会指责你治军严苛吗” “但是” 丞相的思路好像跑偏了。 “不过,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还好阿迟生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