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第十七 县衙门口围满了人,他们是在看告示,毕竟击毙抢匪这种事,县衙可以扬眉吐气,百姓也乐见其成,是好事,只可惜,这种好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好不容易发生了一起,百姓们就都赶来凑热闹了。 哪怕其中很多人根本不识字。 走进衙门,田文发现除了李家兄弟,其余人都在,就连那个赶车人也在,全都凑在凉亭里,桌上摆着田文昨晚写下的笔录。 罗叔和徐主薄跟那赶车人核对了口供后,就放他离去了。 田文有些不解,看着赶车人离去的背影,问罗叔道“不留他升堂吗?” 徐主薄摆了摆手,说道“人赃俱获,没必要升堂” 随即转头跟唐意道“小唐,去,给县太爷的官印拿来,盖个章” 田文多少有些失望,还以为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从不露面的县太爷了呢,结果还是徐主薄一手包办,连升堂都免了。 处理完公文的事,徐主薄又叫田文唐意二人去库房找来一块板子,将那强盗僵硬的尸体抬到县衙外,要趁着今天赶大集,人多,好找到认识这强盗的人,用以确认此人身份。 尸体一露面,县衙外的人就炸开了锅,不是害怕得逃跑,而是争先恐后的往前挤,都想一睹强盗的真容,给田文都惊呆了,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死人,而是某种珍奇异兽。 田文是真担心混乱的人群一个不小心,把尸体给踩烂了。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正所谓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就有人认出了强盗的身份。 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田文赶紧唤他上前,让他再仔细辨认。 随后,这人笃定的说,强盗的真实身份,是半坡寨的李货。 为防认错人,田文和唐意又赶到集市上,找了几个半坡寨的人过来,让他们挨个辨认,最终确定,此人就是李货。 顺带着,还打听到了李货的一些事。 这李货之前也是个富户。 半坡寨素来以羊肉闻名,而李货家里的羊就没下过千只,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富家公子,但也吃喝不愁。只是此人历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其父死后,没了管制,更是变本加厉。尤其是在结识了一帮地痞无赖后,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彻底成了废人,没几年就败光了家产,前些年,更是把亲生女儿都给卖到了青楼,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李货虽然坏的彻底,但他的媳妇倒是贤惠,可谓有口皆碑,只可惜摊上这么一个丈夫,再勤俭持家也起不了作用。 送走乡民们后,罗叔又给田文唐意二人安排了任务,那就是去半坡寨,通知李货的妻子,前来领尸。 半坡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唐意就是不想去,在他看来,让刚才的半坡寨乡民们,回去的时候带个话,让李货妻子自己过来就得了,传个消息而已,何必亲自跑一趟。 罗叔也知道唐意刚回来,之前又因为开新庄等各种事情,劳累了快两个月,所以刻意放缓了语气,说道“去找汪都头借两匹马,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唐意却诉苦道“罗叔,不是我推脱,李货就是个烂人,为这种人,我觉得不值当” 罗叔劝道“我也知道他不是好人,典儿当女,拦路劫财,死了也活该,可是啊,身死债消,人死了,欠再多的债也清了,剩下的,就轮不到我们管了,那是阎王爷的事。更何况,咱们身为捕快,要有最起码的道义,得有点气度,否则跟那些目无王法的亡命徒有什么区别?” 唐意明显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没有答应,仍然沉默着,蹲在台阶上不肯动。 罗叔也有些火起,唐意平日里就有些混不吝,今天好不容易放低姿态,与他好好说话,他却端起来了。 眼看着罗叔眉毛竖起,就要责骂,田文赶紧拦下,自己走到唐意跟前,和声劝道“唐意,算了,咱们走一趟吧,不说别的,天气这么热,等到明天,怕是要臭了,到时候,还不得我们两个来搬” 唐意闻言,叹了口气,终于站起来,满脸幽怨的说道“行吧,走一趟就走一趟” 倒不是田文的话多有道理,而是像唐意之前说得那样,他们两个是搭档,在一成不变的南县里,他们的后半生几乎是绑定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田文的面子,唐意得给。 说动了唐意后,两人便出了县衙,前往汪都头所在的军营借马。 得知他们要去半坡寨,汪都头强烈要求二人,给他带几斤半坡寨的招牌羊肉干。 羊肉其实不适合做成肉干,羊肉筋膜太多,山羊个头又小,不过四五十斤,剔除筋骨皮膜后,根本剩不下多少肉,晾干水分后就更少了,价钱自然也不低,寻常人根本吃不起。 更何况,比起价钱来,羊肉干的口感也不会好,因为羊肉太瘦,不像猪牛那样,瘦肉间还有油脂,羊肉晾干后就是老树根,还是晒干那种,根本啃不动。 但偏偏半坡寨的羊肉干就是那么出名,就是那么好吃。只因他们有一种特殊的熏制方法,制作出的羊肉干,不干也不柴,反而软糯香浓,一吃就上瘾,乃是下酒的梦幻美食。 田文唐意二人此前在巡街的凉亭内喝酒时,时常奢求的,就是这个东西。 只不过,那东西的价格摆在那里,平日里买个一二两都得咬咬牙,汪都头让他们一下子买几斤,这可要了老命。 唐意也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 田文却是飒然一笑,一口答应,不为别的,只为之前在福德村的时候,汪都头救过他的命,田文现在都还没能报答他呢。 告别汪都头,二人直奔半坡寨。 半坡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