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第六百九十六章
人,见谁也没留意她,拿着贾琮的荷包走了。
贾琮写诗委实难,许久方琢磨出四句来,还不许李桃看。李桃便闹着要看,贾琮非说写完了才给看。柳小七靠在门旁冷眼瞧着,李桃离贾琮略近些他便咳嗽。李桃嗔了他几眼,他只熟视无睹。贾琮小声道:“该让铃铛带两块枇杷润喉糖来。”李桃抿嘴而笑。柳小七翻了个白眼。
忽听外头有人说:“贾先生家里来人了。”话犹未了,门帘子打起,铃铛浑身穿得红彤彤的,两手各抓着四包点心走了进来。
贾琮笑道:“这丫头像个年画娃娃。”
李桃忙道:“姑娘辛苦了。”命人快些接过点心,又赏了她些铜钱。
铃铛行礼相谢,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将屋内打量一番后便瞧着柳小七。柳小七撇嘴道:“你既来了,好生服侍三爷,莫让主人家替咱们家的爷们研磨倒茶。”
李桃掩了口,与她的丫头一道笑起来。笑罢她说:“罢了,既这么着,三爷那诗只得了一半,还有一半呢。就留三奶奶的人服侍吧。”乃打发自己的丫头出去。
贾琮随手便将李桃给他的两本册子都递给铃铛,口里道:“去去,跟小七一道歇着去。我写诗不要人服侍,有人站在身旁反倒写不出来。”
铃铛答应一声,拿了册子在手退到柳小七身边。柳小七一努嘴,她便立在内侧翻开册子来。旋即也大惊。看贾琮,贾琮捏着笔杆子苦思冥想;看柳小七,柳小七又盯着李桃咳嗽。铃铛忙凝神专心看册子。李桃摘下琵琶,抱着坐在窗边,盈盈拨动一曲,如燕歌莺啭。
许久,贾琮落下最后几个字,长吐了口气,丢下笔道:“可算诌齐全了。写诗这事儿太难。”
李桃喜道:“先生写完了?”忙凑了过来,笑盈盈探出一段雪白的项子。柳小七又咳嗽。李桃只不理他,娇声念道,“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累美人……”她住了口,半晌,轻轻往后挪了两步。
贾琮乃正色道:“青楼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李姑娘,你卖文、卖画都可以过得很好。”
李桃眼圈子一红:“我这般身份,嬷嬷哪里肯许我从良。纵然从了良,好人家谁肯娶我?”
贾琮道:“你们嬷嬷的事好办,我师兄是知府,开个后门不是问题。为什么非得有人娶你?你完全可以靠能力吃饭,不用靠脸。也不需要丈夫养你,你养得活自己的。就凭你方才给我画的小像,去衙门做个画师当真不成问题。哦,衙门的薪水少些。你可以做上门画师,这个在大佳腊还是挺贵的。或是去学校做女先生。”
李桃微微垂头,良久才说:“自古以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贾琮打断道:“并非自古以来的习惯就是对的。能找到良人爱妻当然好,找不到就不活了?”
李桃潸然泪下,抱起琵琶拨了几下,柔声唱起来。贾琮凝神一听,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此乃长乐府诗,拿婉转的调子慢慢唱出来、要唱很久。前头李桃都是自唱自的,唱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时,忽然拿眼睛直直的看了眼避在门角的铃铛。旋即收回目光望向窗外。贾琮心中一跳。
李桃一字不错将《琵琶行》唱完了,满面皆是泪痕。贾琮不会玩乐器,乃拿起案头的瓷器镇纸来敲了两下,亮开嗓子唱道:“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他脑中唯有后世的流行歌曲。幸而励志歌很多,且歌词直白、曲风振奋,比如这首海阔天空。一曲终了,柳小七鼓起掌来,大声叫好。
李桃看了贾琮半日,也慢慢鼓掌,眼中渐渐透亮,道:“贾先生可是极爱令妻?”
贾琮微笑:“是。”
李桃歪头道:“偏我也看上你了,如何是好。”
贾琮道:“我建议你看上别的男人。”
李桃正色道:“我当真看上你了,不信我比不上她。”
贾琮摇头:“又不是买东西,什么比不比的。各花入各眼罢了。”
李桃含笑道:“三奶奶是什么花?”
“她不是花。”贾琮道,“她是树。”李桃一愣。贾琮念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他解释道,“她是可以和我并肩之人。我不惜花,也不做庇护者。你觉得我好,不过较之旁人、我对你的职业和性别公平些罢了。这是人类追求平等的天性。我不觉得一个女人会因为一点公平就爱上一个男人,爱情没那么廉价。不过……”他含笑望着李桃,“你要不要离开此地,到我们台湾府去做事?你真的是个人才。”
李桃轻轻阖目,摇摇头。过了会子,睁开眼道:“我若有一日也成了树呢?桃树难道不是树?”
贾琮道:“倘若以此为目的努力,相信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株桃树。”
李桃含泪恳切道:“我只要一点点,一根枣树枝子便可慰平生。”
“如果要得那么少,你就成不了一株树。”贾琮过会子便会溜一眼铃铛。见小丫头现已拿着册子垂手而立,知道她看完了,乃站起来道,“尊重你的人不会庇护你在深院内,金屋藏娇的人不会尊重你,二者不可兼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