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试探
金陵有两座高楼,位于城东的第一高楼,矾楼,此楼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有银便可入内,生意之好,至夜尤盛。
第二座楼,是位于南宁大街和长乐街相交之处的聚贤楼,此楼不同矾楼,非金陵世家,不得入内。
溶月遂跟着李夫人下了车,来到聚贤楼外,小二见她们进门,连忙舔着笑迎上来:“小的给夫人、小姐请安。”
“楼上有雅座吗?”
“有!”小二横起手,“请夫人、小姐随小的上楼。”
“恩。”
二楼的大堂清幽,一眼望去,只有两张桌子坐着人,小二领着她们正要走进一间临窗的雅室,窗边飘来一声喊:
“宁姑娘?”
溶月和李夫人双双侧目,楼台上的一张放桌前,坐着临漳世子和秦长风,临漳笑而招手:“宁姑娘,过来坐。”
李夫人眉角不着痕迹地一沉,心中暗道,怎么就撞上了世子?
虽她心下腹诽不已,面上却不露痕迹,带着溶月,含笑走上楼台:“见过世子,见过秦三殿下。”
临漳点点头,先冲秦长风挤了挤眼,然后才问:“李夫人领着宁姑娘,是特意到聚贤楼喝茶的?”
“回世子,路上人多,上来避避。”
“赶巧了,本世子和溪辞也是来避避的。”临漳笑意更盛,“小二,添两张椅子,再上两盏热茶。”
“好嘞。”
转眼,桌前多了两盏椅子,饶是李夫人再不情愿,也得坐下。
“多谢世子。”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临漳又笑,促狭的目光在秦长风和溶月之间来回地扫,“溪辞,是吧?”
秦长风轻勾嘴角:“世子说是,自然一定是。”
“……”
临漳笑意一淡。
如今,他是和秦长风开诚布公,肝胆相照,却不能抵消过去他明知他喜欢宁溶月,却背着他私会佳人的龌龊。
想着想着,临漳生出三分怒意。
他眼眸一转,想着无论如何要回敬一番,于是,他计上心来,对着心不在焉的李夫人微微一笑:
“李夫人带着宁姑娘,准备去哪儿?”
“回世子,我陪月儿去咸宜观祭母。”
“原来是去祭宁夫人。
想当初金陵谁人不知李夫人和宁夫人情谊甚笃,所以为膝下一双儿女定下婚事,奈何命运弄人呐。”
李夫人略收心神,以为临漳世子要翻旧账,急忙解释:“世子莫要误会,明庭和月儿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本世子怎么听说,七公子至今对宁姑娘念念不忘,甚至到了茶不思饭不香的地步?”
“绝无此事。”
“是吗?”临漳一脸不信,转头问秦长风,“溪辞,你说江七公子是单相思呢?还是郎有情妾有意,却遭命运弄人?”
“世子问错人了,宁姑娘是否曾对江七公子有情,得问宁姑娘。”
说着,秦长风侧目,眉角上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睨向溶月:“宁姑娘,世子问,你可曾舍不得江七公子?”
临漳亦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二人之目光,比夏日的烈阳更灼热,彷佛他们正满心满眼地钦慕着她。
可惜,她不是深闺女子,不谙世事。
秦长风也好,临漳也罢,或许都对她有些情,但这情,比鸿毛更轻,风稍稍一吹,便不知所踪。
二人明明全是薄情人,却非要在她跟前扮情深!
她挽起嘴角,轻言:“有。”
一个轻轻浅浅的“有”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惊得秦长风、临漳、李夫人三人齐齐色变。
“有?”临漳喃喃,不敢置信的同时,不忘幸灾乐祸地扭过头,“溪辞,你听见了吗?宁姑娘说有!”
他不是耳聋,怎可能听不见?
秦长风怒得指尖微紧,尤其想到前日,她躺在自己身下,一边对他说着“喜欢”,一边任他为所欲为的风骚模样,心中犹如卷起一道狂风。
他恨不能立刻揪着她,躲去无人的角落,好好问一问,她是何时对江明庭动了情,这情又有多深?!
李夫人的惊怒更胜临漳和秦长风,因为世子就在桌上,她竟敢当着世子的面,毫无羞耻地承认自己舍不得江明庭!
且不说世子为何能由得她如此荒唐,若叫明庭知道,宁溶月心里还有他,会不会又做出什么来?
李夫人再也坐不住。
她急急站起身,探身眺望长乐街,街道一侧,丁夫人撑着一把大黑伞,正逆着人潮,走向聚贤楼。
她如刀锋一般冷硬的眉眼,瞬间似一支鬼仔花,猝然绽放。
“月儿,你四舅母来了,咱们快下楼迎迎她。”
“好。”
李夫人急奔下楼。
她奔得太快,差点和往这头走的丁夫人撞成一团,她一边慌忙收住脚,一边卷起唇角,笑盈盈地问:
“四弟妹从哪里来?”
“回三嫂,我去大理寺探望明谦。”说着,丁夫人提了提手里的空食盒,“三嫂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怎么瞧着分外高兴?”
“有吗?”李夫人忙收笑意,“明谦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