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逃
溶月被人押到红帐前才停下。
“进去。”
她不想进去。
可仆役不管,他们抬手,一掌把她拍了进去。
她踉踉跄跄地扑过红帐,跌到卧榻前。
耳侧,似有人在轻笑,身后,房门被陡然关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哐当”,紧接着,是一声落锁的“咔哒”声。
“不,不该是这样的——”
溶月低吼,开始挣脱捆住自己的麻绳,可她越挣脱,那麻绳捆得越紧,彷佛麻绳捆住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皮肉和骨血!
泪水再一次决堤。
她以为上天许她重生,是叫她肆意一回,是允她挣脱不公,不再沦为男人的玩物,可随手弃之。
可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一世无甚区别,甚至还因为她的反抗,而越发的凄惨?
正当她要被绝望淹没时,有人似笑非笑问:
“不该是哪样,顽顽?”
溶月身子陡然一僵,她缓缓抬起头,想要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却先瞥见大红色的卧榻上,那横行乡里叫人闻风丧胆的杨九胸口扎着一把长刀。
杨九竟是死了!
“啊——”
她吓得发出一声惨叫,叫声传到廊下那两个仆役耳中,让他们不由地发出两声愉悦的“桀桀”冷笑。
“嘘。”
秦长风轻点指尖,闲庭信步地走到溶月跟前:
“顽顽,杨宅的人还不知道九爷死了,若你把人引进来,叫他们发现九爷死了,你可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今日的秦长风穿着一身佛头青素面杭绸鹤氅,那衣上的佛头被影影幢幢的烛火照得更似地府鬼魅。
“人,不是我杀的。”
秦长风勾唇,他弯下腰,以指尖勾起她的下颚,声色轻柔如柳絮:“人,当然不是顽顽杀得,可是不是,对杨宅的仆役来说,重要吗?”
“呵……”
不重要。
杨九死了,没人想担下害死他的罪责,所以,比起寻到真凶,拉一个替死鬼出来挡灾,更重要。
而此间难道还有比她更好的替死鬼吗?
不,没有了。
她只是长春馆一个无人可依的伎子,一只就算背上滔天大冤,被人千刀万剐,也无人在意的蝼蚁。
可凭什么蝼蚁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溶月再一次昂起头:“秦三殿下,不论如何,奴家救过您一回,哪怕殿下不想报答,也不该以怨报德吧?”
秦长风目光一转,露出些许莞尔:“顽顽这话何意?某若是不想报答,又怎么会替你杀了杨九呢?”
溶月绷不住,气得怒吼:“秦长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长风指尖一收,直身后退,而后,他立在三步之外,目光清冷又居高临下地看着溶月:“某不过是想教会顽顽一件事。”
“什么?”
“天下很大,但能容下你的地方,极少,哪怕是个小小的阉人,也能叫你无所遁形,所以,莫要逃。”
不逃难道任人宰割吗?!
“秦三殿下就这么钟情奴家吗?”
“不,某不是钟情顽顽,某只是不喜欢归属某的东西心有二意。
顽顽,你既成了某的人,那么这一世,某生,你是某的人,当安安分分地守在某的后宅,某死,你是某的鬼,当无怨无由地为某殉葬。
否则,某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一股不可描摹的恐惧笼住了溶月,她在人人赞为玉公子的秦长风的脸上,看到了前世那些薄情男的影子。
“来人,送宁姑娘。”
房门复又被打开,一个年逾三十,面如冷峻石雕,身穿灰色暗花云缎裙的婆子走了进来:“婢子拜见三殿下。”
“冰娘,本殿把宁溶月交给你,切切好生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