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救命香方
钱财实在有限。纵是只买最便宜的香料,连续几次地买下来,也是肉疼得紧。这一个月都没有吃什么饭食,全靠店中的香气补身,不然早就要倒卧街头。然而又有什么办法?一个月来莲生也是没一天闲着,香市所有的香铺都逛遍了,整个敦煌城各个角落都转遍了,除了这甘家香堂的香神殿外,实在没找到第二个能求得救命香方的法子。
交出铜钱,捏着手里的小小纸包,真是鼻头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今日巳时已过,又没能见到店东,只能再等待十天了,原本就短暂的时光,就这样一点点虚耗下去……
忽然发觉周遭已是静寂一片,身边的活计,垂手肃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后堂深处,簌簌微响。
一缕浓郁的馨香,清晰传来,压过了店堂中所有千奇百怪的香气,连那博山炉里的香烟,都在一瞬间失了味道。
后堂竹帘打起,却没有人出来,依稀只见衣袂飘扬,在帘后轻轻一闪。
店堂门口的胖掌柜,慌忙颠着小碎步跑到帘下,躬身肃立片刻,似是听到了什么吩咐,惊异地转头,在店堂中扫视一圈。
“你……那位姑娘!”
隔着众多好奇观望的主顾,她一脸不情愿地,向人群中的莲生招手:
“进来,东家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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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的客堂,馨香缭绕。
十余名女仆环侍四周,捧着扇、巾、壶、盒等各种物事,个个服饰华美,仪表整肃,视线恭谨地垂下,只牢牢盯在襟前。
莲生站在阶下,睁圆双眼望着前方打起的帷帐后,锦罗方褥上端坐的那人。
云髻高耸,绾成三重发鬟,饰以六道金钗,正中一排赤金步摇冠,点点金叶随着身姿摇曳,无风自舞。额头花黄,两颊斜红,腮边翠钿,一丝不苟,为精心修饰的妆面更增亮色。一身紫缬绣襦、间色裥裙,精致而明丽,裙下数道燕尾轻扬,腰带上一层层璎珞垂挂,闪烁着华丽的微光。
正如神仙妃子,恍然不似人间凡夫。
莲生万没想到,这位甘怀霜,敦煌第一大香铺甘家香堂的店东,竟然是个女子。
看眼眸沧桑,年纪起码有二十五六,但妆容华美,神采飞扬,又似正当青春盛年。
这身妆扮,是中原传来的风潮,尤其裙下的燕尾飞髾,乃是最时新的式样,在敦煌红得发紫,街上时时可见贵妇以白纱幂篱遮身,纱下半透一身华袿飞髾招摇过市。但眼前甘怀霜穿得,异样地风雅,大方,光采照人,莲生身为女子,一眼望去,都觉目眩神迷,难以移开视线。
“小妹妹。”
甘怀霜的神情,本来甚为寒冽,举头望见莲生容颜,眼神微微一动,竟然也带了些难以掩饰的惊艳之意。手中一把象牙柄翡翠坠细罗团扇轻摇,遮住半边面庞,只露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莲生:
“闻听你要来我甘家香堂做工,为此已经在店堂逡巡整月?”
莲生涨红了脸。
“是我冒昧了,不过没有法子,还请店东成全。”
“十一娘想必已经同你说了,”甘怀霜指指门边侍立的胖掌柜,淡淡一笑:
“甘家香堂纵然招杂役,也不要普通人。我们的香博士,原是比城中贵胄的身份还更尊贵,杂役的工钱,也是其它店子香博士的数倍。多年来众人趋之若鹜,良莠混杂,来求我的人不计其数,若是都大行方便一一成全,我们做不到今天。”
“我不是为了工钱……”莲生急道:“我可以不要工钱。”
“那你是为了什么?如此出众的女孩子,不惜来做最低贱的杂役。该不是其它香铺派来,想要盗我们的方子?”
敦煌第一香铺的店东,行事果然不寻常,眼神犀利,口齿便给,一句话直奔要害,并不留回旋余地。
“不是,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你自己怎样?”
莲生略一踌躇。她的异能体质,绝不能对旁人讲,若说是来求救命的异香,实在没法解释。
“怎样?”甘怀霜语声温婉,眸光却是锋锐如电,只在莲生脸上打转:“你整月徘徊不去,宁愿以一点糊口钱在我店里买香,执着得异乎寻常,到底是为了什么?话不说清楚,机会更是不能给你。”
“香……就是我的命。”
惆怅,无助,自伤自怜,在莲生心中交缠一团,再强硬的性子,也禁不住一时间眼泛泪光:
“我想要最好的香,来为自己修身续命。”
甘怀霜秀眉轻扬,打量莲生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惊异。
“小妹妹这话,说得甚是玄妙。”
“世间人人都有所求,姊姊又何必追问缘由?”莲生抽了抽鼻子,努力压回眼中酸痛,昂首挺胸:“我以香为命,自然要求最好的香,敦煌人人都知道,最好的香在甘家香堂。我愿尽我全力,搏出最好的命数,绝不退而求其次。”
一缕笑容在甘怀霜颊边闪现,旋即以团扇轻掩。
“小妹妹这脾性,甚合我心意。不错,既然有好的,当然就要最好,绝不退而求其次。只是你本事不够,徒有一腔倔强,也是枉然。”
“需要有什么本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