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莲花。
里面江以墨一坐下,朱大娘立刻就热情的端了杯热茶过来。
江以墨看到那茶杯的边缘都有裂开的痕迹,想来是用的年限已久。
再抬眸望去,这间土房子里几乎家徒四壁,可他刚进来时,看到其他农户家院子里还是修缮不错的。
结合朱贵财之前的话,他渐渐相信这一家人的银子应是真的全用在了给朱贵虎娶妻上。
见江以墨看了眼杯子,目光又朝四处打量,朱大娘不由涩然低头道,“对不起大人,是民妇怠慢了,实在是我们家里没有新杯子了,还请大人多担待些。”
这时,朱贵财也端着一碟刚蒸好的土豆,笑盈盈的朝江以墨走近,“大人,我家里实在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些庄稼物还请你莫要嫌弃,尝尝吧”
江以墨以前没涉足过这样的环境,也没接触过这等食物,他并非嫌弃,只是他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踌躇着他正要说什么。
那朱大娘忽然又道,“大人,民妇听说衙门那沈姑娘的父亲年轻时曾是我们隔壁村子的大夫,看病施针堪称一绝,后来他搬离了沈家庄后,就再也没了踪迹,现在他女儿医成归来,那沈大夫可有一起回来?”
她年轻时候生孩子落下了月子病,现在久站久坐,腰疼病就会发作,听说沈大夫年轻时对于妇科疾病,也略懂一些,朱大娘想着他若在的话,她就寻个时机去找他瞧瞧病。
听到沈大夫,江以墨猛地愣住。
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沈远洲,他想起那次沈念容来萧府门前寻他,过了半月后他母亲又同他说,沈念容一直待在娘家未回来,想来那日她父亲应是就病危了。
可他做了什么?
即便那时,他有心不与沈念容相见,可也不应为赌一时之气,就将她拒之门外,连岳父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他记得,沈家被抄之后,沈念容就只有她父亲一个亲人了,除去她父亲,他这个做丈夫的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可想而知,被当时的自己拒之门外的沈念容该有多无助绝望。
思索着,他心腔如针扎般刺痛,呼吸也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促使他喘不过气来。
见他闻言不语,只低敛着眉眼出神,朱大娘不由叹道,“这都经年过去了,不知那沈大夫还看不看病了,我们这些村子里能出个医术厉害的大夫可不容易,他们沈家可都是世辈行医济世的好人呐”
她叹音刚落,就被江以墨微哑的嗓音打断了,“沈老大夫,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不过,大婶的病想必他女儿也能医治”
听到已经过世,朱大娘目光明显悲戚了下,轻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世间又少了一个好大夫”
朱贵财见江以墨越听越情绪低沉,而他娘还老是在他面前抱怨这些,他不由打断道,“娘,您别问东问西了,您的病回头我带您去县城瞧。”
说着,他恭敬看向江以墨,“江大人,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喝口茶解解乏吧。”
他尾音刚落,江以墨就站起了身,看向二人,“两位不必客气,我想出去转转,案情之事,等晚些时候我再来叨扰。”
出了朱家大门,江以墨只觉胸腔闷不透气。
他抬眸远眺着绿意渐谢、秋气渐来、宁静平和的小村庄,内心是无尽的惘然。
此刻他的心又开始烦闷窒息,即便他从湖州躲到这里,可依然无法再做到心静如水。
反而越不去想,那人就会越频频出现。
无处是她,无处不是她。
他目色渐沉,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路往村庄更深处走去,忽然,几个孩童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吸引了他注意。
“你们快看,我折好了,谁说我不会折的,我折的灯笼是不是很好看?”一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对几个孩子兴冲冲道。
那几个孩子闻音看了眼灯笼,都出奇一致的蹙起了眉,为首的小男孩更是直接哈哈大笑,否定道,“不怎么样,丑死了!有形无状……二丫,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这个折纸太难了,你的脑袋瓜铁定学不会的。”
“是啊……是啊,都这么久了,哎,你真是太笨了,学这么久都学不会!”
“对头你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折纸是个技术活,你笨手笨脚还是别白费时间了”
几个小孩对小姑娘一顿讥讽后,就勾肩搭背的说笑着离开了。
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望着那些嘲笑自己的背影,忍不住呜呜埋头哭了起来。
江以墨看着那些被扔在地上,四零五散的花纸,心念微闪,便抬步走近小姑娘,蹲在她旁侧,轻声道,“别哭了,我教你折好不好?”
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听到头顶还有声音,泪蒙蒙的眼睛便瞬间抬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眼睛里顿时写满了恐惧。
江以墨看到她泪痕交错的小脸,还有那双澄净畏怕,湿漉漉的大眼睛,脑海就浮现起初次在侯府大门见沈念容的模样。
那张脸与此刻的小女孩重叠。
她那时就是如此难过、畏怕,瘦小惹人怜
唯一不同的是,她望向自己第一眼时,眼瞳里除了畏怕,还有羞涩、欣喜。
他当时就心生了异样,也是那点异样,让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