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更索命
好容易挨到宴席散尽,为防隔墙有耳,孟得鹿引着抱月悄悄摸去了钟鼓楼,从砖缝中取出钥匙,开锁上楼。
现在,蒋沉应该正在北曲哪位小娘子的床上打滚呢,这里很安全,有些话她想在离别之前和抱月单独谈谈。
二人相互依偎,诉说着体己话。
头顶朗月依旧,她们却都不复少年时的模样……
“咱们十二岁时跟着义母离开长安,在西阳镇过了几年清闲日子,那里虽不繁华,但回头想想,却逍遥自在得像世外桃源……”
“是啊,当初在西阳镇和你分别,我以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如今咱们刚在长安重逢,却又要分别,只是不知道这一别,会不会又是一生……”
聊着聊着,抱月听着孟得鹿的声音越来越无力,位置也越来越低,好像她的身体已经栽倒在地。
“得鹿,你怎么了?”
抱月也跟着蹲下身来,孟得鹿身子抖动,引得头上钗环乱颤,她听声辨位,伸手出来准准地摸向她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
“我……小腹好痛!想吐,却吐不出来……”
“你今天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抱月的声音格外冷静。
“没……只是在出门前灌了半盏热茶……”
“茶?”
抱月想起出门前她听到了有人轻轻触碰了孟得鹿的茶盏,通过那人头上步摇铃铛的声响,她轻易辨别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梅如!她好像碰过你的茶盏!”
“坏了……”孟得鹿气若游丝,“她从前便给荷亦下过药,一定是娘让我参加‘鸾羡会’和她比试,她心下气不过,故伎重施,又想来害我……”
抱月忙让孟得鹿就地躺了,并起食指和中指在她喉间猛地一戳,孟得鹿胃中一阵翻涌,便将那半盏茶吐尽了。
接着,抱月又在她的胸口、腹部和后背各点了几下,一切不适便如退潮般消退!
“抱月……”
“嗯?”
“戚实佴……是你杀的吗?”
自用了孟得鹿的“金蝉膏”后,抱月便卸了穿满铃铛的金手钏,腕间只缠了厚厚的纱布,孟得鹿再听不到她的“心声”了。
“得鹿,你在讲什么笑话,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有本事杀害夫君呢?”
“如果是攻击脑后要穴,对于精通穴理的人来说无需重力,只要一针扎准便可令人瞬间致命!”
抱月空张了张嘴,才意识到想要辩驳自己不通穴理已经来不及了,“方才……你是在试探我吗?”
“是……我求了梅如配合做戏,让她故意当着你的面儿在我的茶中下了点腹痛药……”
“可是……县廨的仵作也说了,夫君的致命伤在脑后,我毕竟双目失明,找到穴位也需要摸索,夫君怎么能不起疑心,听任我摆布?”
说话间,抱月口上的唇脂比方才晕染大了一圈。
“人的妆容是一本账,所有的亏心事都写在里面……抱月一定是心里太过紧张,下意识抿紧了嘴巴,才将唇脂晕出了唇边……”
这样想着,在戚宅中看到的幻象又在孟得鹿脑中续演起来……
戚实佴头挽骨簪,呼着酒气去解身上的灰色野鹿图纹半臂衫,抱月听到声音,娴熟地绕开屋中陈设,帮戚实佴把月白色叶草暗纹的寝衣摸索出来换上。
孟得鹿看不清幻象中抱月的衣着和发型,但却能听到轻微的嗡鸣之声,所以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就像送给姐妹们的金铃步摇那样,抱月的身上一定戴着一件极小巧的铃铛配饰!
“我猜,那晚的情形大约是这样:戚实佴与徐喻散了宴席,回房换了寝衣,虽然我暂时不知道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但一定是将你逼到了绝境,所以你才对他起了杀意,奈何他也对你起了提防之心,你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于是,你趁他不备,在他身上悄悄挂住能发出声响的小首饰,靠轻微的声分辨位置,用他发髻上的骨簪一击刺中他的脑户穴,令他当场毙命!”
“可是……夫君的尸体是在东市的小轿中被发现的,全身赤裸还刺满一百零八根灸针,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摆出那么大的阵仗……”
“是吗?原来是一百零八根灸针……”
抱月骤然愣住。
“你能从坊间或仵作口中听说戚实佴的死状并不稀奇,但从来没有人说明确过‘一百零八’这个数字,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打更人靸着鞋打着哈欠从钟鼓楼下路过,梆子生硬敲了三下,捣碎了无数长安人的美梦。
抱月打了个寒战,那夜,戚实佴要杀她时也是三更……
抱月帮醉酒的戚实佴换好了寝衣,把换下来的灰色半臂衫整齐叠好放在衣柜最上层,又去厨房给他烧了一碗醒酒汤。
戚实佴并没有喝那碗汤,只是拉过她的双手怜爱地抚摸了许久,默默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只小纸包。
“戚郎,这是何物?”
“去换套最喜欢的衣裙,再把这药就着醒酒汤喝下去,放心,不会痛苦太久你便会永远解脱了……”
她意识到那纸里包着的是剧毒之物,吓得连忙丢远,语无伦次。
“戚郎,我没有再